哈佛大学博士研究生:我为什么要研究佛教
2017年10月11日更新皈依佛网
  编者按:陈俐霖来自马来西亚,现为哈佛大学南亚系梵语助教暨博士研究生。她本科毕业于澳大利亚University of Adelaide,期间曾以国际交换生身份在北京的清华大学求学一年。毕业之后,她进入北京大学哲学系学习佛教专业,并获哲学硕士,之后又在哈佛大学神学院获得神学硕士学位。在采访中,她讲述了自己从“寺院到学院”的故事。

  问:为什么选择佛教作为学术研究的专业方向?如何从信佛、学佛走上佛教研究的道路?

  陈俐霖:在22岁以前,无论是在马来西亚、新加坡还是澳大利亚,我所接触的佛教徒当中,有不少人和我有着类似的学佛经历。作为一个在马来西亚长大的佛教徒,我从小接触佛教的经历是这样的:每逢学校放假,就到寺庙里参加佛教生活营。马来西亚靠近赤道,一年到头没有四季,也无所谓“夏令营”、“冬令营”,只有生活营。这种生活营一般为期三、五天到一周时间不等,会有师父给我们讲佛教的故事,讲解佛教基本教义,同时也学习一些基本佛教仪轨;同学们也一起做游戏、唱歌等等。到了念初中的时候,一般学校都会有宗教社团,而佛教的社团就叫“佛学会”。那是一个想了解佛教的学生们一起组织相关佛教学习、讨论和活动的地方。那时,有部分佛学会的学生选择参加由马来西亚佛教总会及佛教青年总会联合组织的全国佛学考试,分为初、中、高级。考试内容涉及四谛、八正道、十二因缘、三十七道品,佛陀生平,佛教派别、经典等一些基础知识的内容。学习佛典之后,参加考试、获得证书,对于佛学会的学生是一种荣耀,也反应出大家对信仰认真上进的态度。所以,和许多同伴一样,我在初中的时候也参加过全国佛学考试。除了学习佛教理论,我们也会在节假日到寺庙里念经拜佛、听法师讲解佛教教义等。平时也会念诵一些广为流传的经典:如《心经》、《金刚经》、《普门品》、《地藏经》、《阿弥陀经》等,甚至包括南传佛教比较流行的经典,比如《慈经》。所以,学习教义之外,礼拜、打坐,参加八关斋戒等,都是十分正常的事情。因为,这些既是许多佛教徒的信仰,也是生活的组成部分。

  这样的佛教徒信仰和生活在来到中国之后遇到了质疑和挑战。在我来到北京读书之后,遇到了和我的成长背景不太一样的人。他们的出现和对我的信仰的质疑,为我后来选择系统化地学习佛教提供了契机。这之中主要有两类人:第一类人也是佛教信徒,他们只强调实践,而轻视佛教理论习得。对于这个态度,我不以为然。但是,当时的我并没有一个特别好的理论基础去解决自己心中的困惑。另外一类人,是没有宗教信仰的。面对他们对自己的信仰提出质疑时,我也不能给予很好的回应,当时只有郁闷和苦恼。所以,我决定系统化地去理解自己的信仰,给自己的生命一个交代。首先是为自己解惑,其次是尝试将来有必要的时候给别人解释。就这样我走上了佛教研究的道路。

  问:你怎么理解大学教育体制内的佛教研究和你此前在寺庙或者佛教社团里学习佛教的差别?

  陈俐霖:我认为在大学里接受宗教教育有一个好处,那就是壮大自己的内心。比如,我个人视作为理所应当的宗教权威或世界观,在不同背景的老师和同学眼里,可能既不是权威也不是正确的世界观。大学的环境让我把自己心中那个最不可撼动的信仰权威放在了一个可以被质疑、批评和理论的位置。无论是什么教条、信仰,只要经不起推敲,就要谨慎、就可以怀疑。在这个学习的过程中,自己心中不可撼动的底线一再地被挑战。对我而言,这是一个重要的成长过程。因为它不仅壮大了我的内心,也教会我如何在大家都可以接受的基本规则之上去进行讨论,去建构知识体系,解答别人之惑,也解答自己之惑。通过缜密的思考,去捍卫和坚定经历过思考之后的选择。我认为,选择一个信仰是很严肃的事情,经历过认真选择之后的决定才是对生命负责任的行为。大学里开放的讨论和自由的学习让我能够更加深刻理解的自己信仰。

  问:你为什么认为学习理论这么重要?
  陈俐霖:我认为学习理论,就好比要去某一个地方之前,先掌握具体地理位置,查询好路线、了解好地势。这样,才能胸有成竹的顺利抵达目的地。无论学习什么,想到达哪个目的地,都需要理论作为一个好的准备工作,没有能一蹴而就的事情。宗教信仰和实践,在我看来,同样如此。

  问:学习梵语和印度其他思想对于你理解佛教有着什么关系?
  陈俐霖:先谈梵语的学习吧!不少汉文的佛经是从梵语直接或间接翻译过来的,其中一些语序和词汇在汉语的语境里并不十分好理解。但是学习梵语之后,让我能直接从源语言上去理解他们的意思,所以对于阅读佛教经文、理解大义有很大的帮助。另一方面,因为我从小在马来西亚接触到的不仅仅是中国佛教,也有南传的上座部和部分藏密,所以,仅仅理解佛典如何在汉地被接受和诠释无法满足我对于佛陀教义的好奇心。所以,后来我学习了梵语和藏语,也让我能更大范围地去了解不同时代、不同地区的佛教特色与教义。

  在学习过程中,我也认识到在历史长河中,佛教在印度一直都处在与其他哲学派别对话的状态。比如,佛教的典籍记载着回应正理派哲学的内容,而正理派的典籍里也有回应佛教某些理论的内容。所以,越能掌握他们当时对话的语境,则越能深刻理解他们所讨论的内容意义。因此,我也广泛学习梵语载体下的其他思想内容的文本,包括印度的文学理论和逻辑。我相信,在多维度的理解之下去把握佛教,会有更为清晰和深刻的定位。总的来说,我十分受益于这种框架下的佛教学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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