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别人怎么说,我问心无愧就好”“最帅和尚”走红后
2017年3月31日更新皈依佛网
  许多人打着“飞的”过来,也没听他讲几句佛法,而只是为看他一眼,或仅仅拍张照片合个影,就走了。一位慕名而来的女信众在向记者评价释明心的容貌时说:“非常帅,看到他会有点害羞”。

  一部佛教电影向释明心邀约,对方向他表示正在尝试邀请好莱坞一线大导演拍摄。“如果这部电影真能请到李安或者梅尔·吉布森导,那我肯定先拍这个。”释明心说。

  网络时代,“帅”这个字眼常常会和炒作、想出名关联在一起,再加个“和尚”,毫无疑问将吸引来更多眼球。

  现年37岁的法师释明心,就是一个引人注目的“帅和尚”。1980年出生的释明心,是河北省秦皇岛摩诃寺和浙江省永嘉县普安寺的住持。由于帅气的面容和近1米9的身高,网友称他为“中国最帅80后和尚”。

  释明心注定是一个不同寻常的和尚,他不仅爱打篮球,还喜欢玩社交网络。
  佛教常常讲“色即是空”,“色”乃肉眼所见、所能感知的一切。“帅和尚”释明心认为,网络时代的弘法和过去在本质上并无二异,然而当他想教会世人“色即是空”的佛教禅理时,世人却恰恰因为“色”对他追逐而来。

  政协委员时间
  2017年2月中旬,温州天气冷热无常,时而春日载阳,时而寒风料峭。永嘉县是释明心的家乡,作为本县“最年轻的佛教界政协委员”,释明心要在这一周回到家乡参加政协会议。

  曾经在当地乡镇政府工作十年的他,和许多政协委员是多年未见的老同事。开会第一天,就有几位政协委员围上来与他合影,其中女委员也不少。

  释明心是第一次作为政协委员参政议政,在该县担任过政协委员的佛教教职人员中,他是最年轻的。按照永嘉县民族宗教局局长谢永青的说法,该县从佛教协会管理班子中推选政协委员是惯例,2016年7月当选新一任县佛教协会副会长的释明心,当上政协委员是顺理成章的事。

  2月17日下午的政协分组讨论会,分流到永嘉县政府大院各职能部门举行,民族宗教组被安排在位于行政大楼14层的县民族宗教局会议室里。轮到“新面孔”释明心发言时,他语出惊人:“我们出家人在永嘉都抬不起头啊。”

  事情原来是,2月16日下午是政协全体预备会议,释明心在酒店门口顺手招了辆人力三轮车,赶往会场。在路上,车夫很自然地问他:“你为什么出家,是不是很赚钱啊?”

  这样的话,释明心早就不是头一次听到。有一次,去政府有关部门办手续,某领导见面就说:“听说你寺院香火很旺,发财啦?”释明心回他:“出家人不图钱。”这位领导反问:“不图钱你修什么寺院?”

  佛家人讲“清、静、和、寂、祥”,但释明心还是忍不住在政协会上狠狠吐槽了一把:“连政府部门工作人员对佛教认识都如此,让人心寒啊。”说话时,释明心时不时抬头,看看坐在斜对面的民宗局领导。

  释明心算是比较直言的政协委员了。2月18日下午,和尚释明心利用开会前的两分钟,在微信朋友圈抒发自己参加政协会议的心态:“大老远从北方赶回来提建议的,希望有点用。”

  他还在朋友圈里附上了四张照片,两张现场照是他从此次政协会议的微信群里下载的,由某位委员拍摄后并发到了群里。多数情况下,他会转发这类有关自己的照片和视频。过去的几年里,顶着媒体给他的“中国最帅和尚”标签,被拍照已是家常便饭。

  永嘉县“两会”召开的四天半时间里,释明心虽然改变了作息,每天不再是以清晨寺庙大殿的早课作为开始,而是坐在县政府大楼里头听会、开会,但唯一雷打不动的是每天上午十点左右,释明心的实名微信公众号依然会推送一篇文章。在过去几年里,微信和微博已经成为他和信众交流的主要窗口。尤其是2014年初,释明心开通实名的个人微信公众号以后,至今大约吸引了二十万个粉丝关注。

  释明心微信公众号发布的文章,有时是一段佛理的解释,有时是一段媒体拍摄自己的纪录片,有时是回忆往事的随笔,有时就是简单的公告。2月20日政协会议最后一天,他发文告知关注者,自己将于次日回普安寺停留一日。

  网上很火的帅和尚
  释明心对社交媒体并不陌生,十年前,他就开始在网络上走红了。
  2006年,释明心在天涯发帖倾诉想出家的愿望,因长相俊美开始在天涯上小有名气。三年后,正式出家的释明心因即将赴中国佛学院读书,怕扰了清净于是发了告别帖,沉寂了几年。

  转而又三年,他重回虚拟世界,此时风头正劲的社交媒体工具已变成席卷全国的新浪微博。在消费文化强势崛起的互联网时代,身高一米八七,喜好篮球,面目英俊,一对“佛感“极强的耳朵,当这些词和“和尚”相遇时,毫不意外地碰撞出当下最受追捧的火花。

  释明心就读中国佛学院期间,一位老师在课堂上说:听说你们班有人在网上很火,是不是都想学某艺僧出名啊!老师说完,同学们齐刷刷地望向释明心。这件事令释明心很想不通,“身边同学朋友发照片的不少,为何就我容易被人攻击?”

  释明心当时还没意识到互联网带给他未来的各种机遇。2013年末,从佛学院毕业的释明心回到家乡破败的普安寺住寺弘法。一开始每天只有三三两两几个香客,有时甚至一天到晚都没有一个人来。

  未曾想三个月后,香客从南到北蜂拥而至,释明心好像过上了上班族“朝九晚五”的生活,从早到晚接待信众,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数月。对此释明心的解释是,“普安寺香火辉煌离不开网络时代新型传媒的力量。”

  事实上,新媒体外加他英俊的长相才是真正的催化剂。许多人打着“飞的”过来,也没听他讲几句佛法,而只是为看他一眼,或仅仅拍张照片合个影,就走了。一位慕名而来的女信众在向记者评价释明心的容貌时说:“非常帅,看到他会有点害羞”。

  “我第一次去见明心法师,也是冲着他长得帅好奇而去的。现在皈依佛门后,我知道这对师父不敬。”在政协会上,一位企业界别的女政协委员对南方周末记者略有忏悔地说道。

  他本人曾写过多篇与自己长相有关的文章。比如在《洋和尚》一文中,他说因为深邃的轮廓和五官,多次被国民误认为是外国和尚。他还提到,在西藏之行中,因长相讨喜而被人要求合影。

  释明心很清楚新媒体带给他巨大的关注度。释明心曾经发过一张公众号数据截图,显示了关注用户数排名前十的省份,其中过万的有六个省份,浙江信众最多,有23424人,往后便是广东、山东、江苏、北京、辽宁。

  这样的结果释明心自己也很惊讶,他只去过寥寥数次的广东省信众数竟排名第二,尤其以广州和深圳两个城市居多。佛教历史不如南方深厚久远的东北信众竟也不少。

  2017年2月的最后一日,释明心在朋友圈发布普安寺将于今年开始修缮的帖文,告知信众修缮费用预计150万元左右,并附上普安寺对公账号。有意愿捐助的信徒只需点击文末“阅读原文”,便可直接进入网银支付页面。

  他的公众号也已开通原创、留言、赞赏功能。自2017年1月发表第一篇文章开始,直到拿下“原创”标识,他用了一个月的时间。更新至今,每篇文章获得数万阅读量、数百人赞赏是常态。

  更介怀世人的非议
  虽然在社交媒体上如鱼得水,但现实生活中的释明心比较沉闷寡言。
  “个子不高,坐在前排,面容清秀”。回忆半天,快退休的金汉榜老师对释明心能记起的也就是这些了。金汉榜是释明心念初一时的班主任,他告诉南方周末记者,“若不是看到现在的他再去努力回想,还真不太记得。”

  另一位在释明心初三学年担任班主任的毛光寿老师,对释明心的印象是“文静、乖巧,不是特别活跃,特别优秀也没有,成绩中偏上”。

  当南方周末记者第一次见到释明心时,一种“清冷”的感觉扑面而来,即使在信众围坐在他身边时,他也极少滔滔不绝地讲解佛理,大多数情况下一言不发,或问一句答一句。遇到不同看法,他多半笑而不语,但也不会动摇自己真实所想。

  释明心的妹妹金燕珍告诉南方周末记者,2006年,哥哥释明心开始有了出家的念头。在闭塞保守的温州农村,传宗接代似乎有种与生俱来不可撼动的权威,独子释明心的执念无疑令金家处境艰难。有的街坊甚至嘲讽说,“我让自己的儿子当乞丐也不会让他去当和尚。”

  金燕珍清楚地记得,2006年12月,释明心留下一封家书便逃到附近一座寺庙决定剃度出家,家人连夜开车上山寻他,一向文静的母亲在车上号啕大哭。此后三年,金家的底色是灰暗的,而释明心的母亲,一直是家人中最坚持的反对者,这也让深爱着母亲的释明心痛苦不已。几年过去,“成家”“还俗”此类问题已成为这个家的禁忌,谁也不再提起。

  家人的不理解倒还好,释明心更介怀世人的非议。他带母亲去丽江、香港旅游,被邻居们传“他们家的钱都是从寺庙赚过来的”。在普安寺,南方周末记者见到有信众向释明心递上红包,寺庙一位僧人解释,这在佛门中称作“供养法师”,“明心法师是寺院法人,一般专款专用”。

  自2013年末回到家乡普安寺修寺弘法,他与寺院附近村民在管理问题上已纠缠许久。释明心说,寺庙附近有十几个村子因祖上曾参与修过普安寺,于是认为寺院是他们的私产。加上历史遗留问题,寺庙土地确权一直未能完成,属于农村集体土地,几年来,村民们多次向寺院索取钱财,释明心坚决不给,与村里闹得很不愉快。

  释明心遇到的并非个例。永嘉县目前登记在册的佛教活动场所80个,出家人一百有余,与温州其他县市区相比(如瑞安、平阳均有两三百个寺庙),数量算少。

  据永嘉县佛教协会秘书长释惟悟透露,这80个场所中,有三十几个由寺庙所在村庄的村两委或村老人协会管理;18个被控制在村民手中,有的从外地请些“职业和尚”常住寺庙,有的干脆不请,自己搞些抽签、占卜等迷信活动,收香火钱;而真正由出家人(宗教教职人员)管理的寺庙仅23个。

  “去年的清除假僧假道工作中,两位住持因违反教规被开除僧籍,现在就剩二十一个场所算是由出家人管理。”释惟悟说。

  “经常是一个几近荒废的寺院香火稍有起色,村里就想插手寺院管理。”在此次政协会议前,释明心提交的政协委员提案里,就指出了寺庙管理的乱象。

  尽管冲突爆发几个月后,县统战部、民宗局分别来人,召集释明心与当地村干部开会商议,最终的结果是:村里不再干涉释明心对寺院的管理。但在内心深处,释明心非常清楚,没有土地证、房产证的合法保护,这个双方达成的口头协议不可能牢靠。

  “一万条恶评并不代表我做的就是错的”
  “很多永嘉人活了一辈子都不知道,这里曾出过一个高僧叫永嘉大师。”释明心在政协小组会上讲到当地佛教发展时,非常痛心。

  “当地人佛道不分,在刚到普安寺不久时,有些村民会拿着猪头到寺庙里祭拜。”

  释明心有些哭笑不得。
  永嘉县2674平方公里,人口近百万,文化底蕴深厚。与朱熹理学、陆九渊心学成鼎足之势的永嘉学派,曾深受当地禅宗的影响。“南宋绍兴年间,温州长官和教授的学术取向具有兼修儒学、佛学的时代特征。”永嘉县县志办副主编徐逸龙向南方周末记者介绍。

  根据史料,永嘉一带在西晋时期已有佛塔,自南北朝到隋、唐,建寺院近百座,至宋代已有200座。而到了唐朝初期,玄觉大师(公元665年至713年)在永嘉创禅宗道场,永嘉一时成为江浙一带的禅学中心。但随后唐武宗下昭灭佛,永嘉地区的寺院僧尼也未能幸免。

  释明心所担任住持的岩头镇普安寺,在过去很长一段时间也是农场,待他入住时,农场倒是已消失,但村民在寺院垒的灶台仍完整地保存,一位老妪和后辈家人依然住在寺院,平时为村民搞些抽签、算卦的迷信活动,收点香火钱聊以为生。

  所以最初,释明心并没有打算回到家乡。一件与死亡有关的小事让他燃起希望。某位村民的母亲去世,特意到寺院请释明心去超度佛事。于是,在这个小镇的白事上,一百多年来第一次传出了经声和佛号。尽管堂堂一位佛学院毕业生为死人超度,被友人调侃“伤自尊”,释明心却感到特别开心。

  但香火渐旺后惹来的纠纷让释明心决定逃离纷扰之地。自2016年7月后,释明心大部分时间待在河北秦皇岛,那里一座耗资5亿元的寺院项目正在兴建,需要他这个住持投入心力。在他看来,至少这间寺院的协议上清楚写明了“由明心法师全权管理寺院的人事、财务和法务活动,居士不得干预”。

  现在,每个月大约只有一次,释明心会回到家乡的普安寺,一是接待南方地区的信众,一是看望父亲去世后独守家中的老母亲。

  “村民有的因此说我卷了普安寺的钱,跑到秦皇岛去了。”他对这样的言论耿耿于怀,并向南方周末记者强调普安寺的香火钱都是进入对公账户,由专人管理,由民宗局监督,“我如果拿走了寺庙的钱,那就是贪污了”。

  除了秦皇岛和永嘉两地跑,释明心还有许多工作要做。自2009年起,一些影视行业人员先后邀请他拍摄佛教类影视剧。不久前,释明心与一位导演筹措多年的一部佛教题材电影拿到拍摄资质,目前已进入电影选角阶段。

  “不请一线大牌明星的话没有市场啊!”2月20日晚,在普安寺与一位从事影视制作工作的上海女信众交谈时,沉默的释明心突然来了说话的兴致,他还向在场的记者和僧众用手机展示影片的主要角色。得知自己所中意的几位国内一线男明星因为档期问题无法参演后,他正为此感到焦虑。

  与此同时,还有另一部佛教电影也向释明心邀约,对方向他表示正在尝试邀请好莱坞一线大导演拍摄。“如果这部电影真能请到李安或者梅尔·吉布森导,那我肯定先拍这个。”释明心说。

  释明心在微信公号中说,电影是他2017年最想做成的事。尽管他很清楚拍电影一定会惹来更大争议。

  “不管别人怎么说,我没做伤害到别人的事,问心无愧就好。”当南方周末记者问他是否在意成名后世人对他的看法,释明心穿着黄色的袈裟,站在普安寺前的菜地前,云淡风轻地说。

  然而,他并非不在意世俗的看法。2月21日,一位与释明心熟识的中年女信众来到寺庙,苦口婆心地劝他不要过多抛头露面接受采访,特别是不要单独和女性合影,她说,“这对你的影响非常不好。”释明心为此专门在自己的微信公号上发布了一项名为“如何看待出家人跟异性单独合影”的调查,称若反对超过50%,他就不再与异性合影。

  释明心向南方周末记者发来的截图显示,在投票的近两万人中,15000多人不反对,1000多人反对,支持率超过九成。

  “还是支持我的多。”在这篇调查的配文最后,他写道,“即使网上出现一万条恶评,并不代表我做的就是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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