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顺法师:摄大乘论讲记第二章;第二节、在理论上成立阿赖耶识(2)

www.guiyifo.com皈依佛网;印顺法师,第二项 抉择赖耶为染净依
甲 总标 如是已安立阿赖耶识异门及相,复云何知如是异门及如是相,决定唯在阿赖耶识非于转识?由若远离如是安立阿赖耶识,杂染清净皆不得成:谓烦恼杂染,若业杂染,若生杂染皆不成故;世间清净,出世清净亦不成故。

上来「已安立阿赖耶识」的「异门及」其三「相」,主要在说明分别自性为诸法的所知依。建立赖耶为所知依,目的就是为所知的杂染清净诸法作所依止。在小乘学者看来,安立赖耶的异门及因相果相等,都可以建立在转识中或色心中,无须别立阿赖耶识,所以问:「云何知如是异门及如是相,决定唯在阿赖耶识」,不在其余的「转识」呢?大乘学者的见地,如果「离」了像上面「安立」的「阿赖耶识」,那就有「杂染清净皆不得成」的过失。杂染有「烦恼」、「业」、「生」三种差别;清净有「世间清净、出世清净」的二种不同。下面要别别破斥余部的计执,显出安立在赖耶识中的必要,也就更确立了赖耶的确实性。这些破斥,与成唯识论的十理证明赖耶,可以比较研究。

乙 烦恼杂染非赖耶不成
一 转识为烦恼熏习不成 云何烦恼杂染不成?以诸烦恼及随烦恼熏习所作彼种子体,于六识身不应理故。所以者何?若立眼识贪等烦恼及随烦恼俱生俱灭此由彼熏成种非余:即此眼识若已谢灭,余识所间,如是熏习,熏习所依皆不可得,从此先灭余识所间,现 无有体眼识与彼贪等俱生,不应道理,以彼过去现无体故。如从过去现无体业,异熟果生,不应道理。又此眼识贪等俱生所有熏习亦不成就:然此熏习不住贪中,由彼贪欲是能依故,不坚住故。亦不得住所余识中,以彼诸识所依别故,又无决定俱生灭故。亦复不得住自体中,由彼自体决定无有俱生灭故。是故眼识贪等烦恼及随烦恼之所熏习,不应道理;又复此识非识所熏。如说眼识,所余转识亦复如是,如应当知。

现在且讨论烦恼杂染,为什么离了赖耶就不能成立?因为离了赖耶,「诸烦恼及随烦恼(烦恼就是根本六烦恼,随烦恼就是大中小的三品随惑)熏习所作」的那些「种子体」,如果说「于六识身」中摄藏,决定是「不应理」的。现在且拿眼识来说:如主张「眼识」为所熏习,它与能熏的「贪等烦恼及随烦恼俱生俱灭」,「此」眼识「由彼熏」习而「成」烦恼的「种」子,「非余」耳识等,乃至更不须阿赖耶。但这受熏的「眼识」现行,「若已」剎那落「谢灭」去,立刻有「余识」生起,为余识「所间」隔,那眼识显然已不能一味相续了。熏习必然摄持在所熏的相续中,现在所熏的眼识既然没有现在,熏习怎又能独存?这样,「熏习」的种子,及「熏习所依」的眼识,都「不可得」。如果说:从这前「先灭」去了的,为「余识所间」隔了的,「现」在并「无有体」的「眼识」,因眼识的生起而「与彼贪等俱生」,这怎么合理呢?因眼识早已「过去」,「现」在并「无」实「体」呀!譬如说从「过去」久远「现」在「无」有「体」的「业」力,而能引「生」新的「异熟果」,这自然是不合理的。

不但贪等烦恼的熏习不成,就是与「贪等俱生」的「眼识」,这与贪等俱生眼识「所有」的「熏习亦不成就」。为什么呢?因眼识所有的熏习,无有所熏的依住处。这眼识的「熏习」,当然「不住贪中」,因为「贪欲是能依」的不自在之心所;并且它「不」能一类相续的「坚住」,后念或者就有善心的生起。也不能说眼识的熏习,「住所余识中」,因为其余的耳等「诸识」,彼此间的「所依」,是各各差「别」的,既不是前后一味相续,怎可以受熏呢?并且眼识与耳识等,「又无决定俱生俱灭」义;经部不承认二识同生,那当然不能为眼识熏习的所依。眼识的熏习,也「不得住」在眼识「自体中」,因为既是「自体,决定无有俱生俱灭」的。总之,「眼识」决不能成为「贪等烦恼及随烦恼之所熏习」;同时,「此」眼「识」也决「非(眼等)识所熏」习的。「如说眼识」不能受烦恼的熏习,与贪等俱的眼识自身也无所熏习,「所余」耳等诸「转识,亦复如是」不能受熏,「如」其所「应」知的道理,应当加以比类了解,这里不再一一的别说了。

二 离欲后退烦恼杂染不成复次,从无想等上诸地没来生此间,尔时烦恼及随烦恼所染初识,此识生时应无种子,由所依止及彼熏习并已过去,现无体故。

这是明离欲识退生下界的初生染识不成。如「从无想等上」界「诸地」死「没,来生此间」欲界的天人,他那初生的一念识,就是为欲界「烦恼及随烦恼所染」所系而属于欲界的「初识」,从何而生呢?上界诸天的有情,久已灭却了下界的染识,也就因他离却下界的染识,才得上生色无色界。现在从上界又还生到下界来,那为欲界惑所染所系的初生「识生时」,岂不是「无种子」而生吗?因为欲界染识熏习的「所依止」的六识,「及彼」烦恼的「熏习」,都「已过去」,「现无」自「体」。现无自体的过去染识,当然不能为初生染识的生因。所以非承认有阿赖耶识持杂染种,相续来现在不可。上界有情虽没有欲界染识,但这染识的种子,阿赖耶中还是存在。待到上界寿尽还生下界时,那染识就可从赖耶中的种子生起现行了。

三 对治识生烦恼杂染不成 复次,对治烦恼识若已生,一切世间余识已灭,尔时若离阿赖耶识,所余烦恼及随烦恼种子在此对治识中,不应道理。此对治识自性解脱故,与余烦恼及随烦恼不俱生灭故。复于后时世间识生,尔时若离阿赖耶识,彼诸熏习及所依止久已过去,现无体故,应无种子而更得生。是故若离阿赖耶识,烦恼杂染皆不得成。

再从无漏心生以后的烦恼上去推察:「对治烦恼识」,就是无漏心最初生起,小乘在初果,大乘在初地。这对治心「若已生」起,那时,「一切世间」有漏的「余识」,都「已灭」去,像光明与黑暗一样,不能同时并存。可是,对治识初生,祗是对治见道所断的烦恼,修道所断的烦恼是对治不了的,还是存在。这时,假使「离阿赖耶识」的持种以外,那修道才能对治的,见断「所余」的「烦恼及随烦恼种子」,在什么地方呢?若说就「在此对治识中」,这是「不」合「道理」的。「此对治识」的「自性」是「解脱」离系的,它怎能摄持有系缚的惑种?如果说摄持染种,又怎么说自性解脱?并且受熏持种者,必须与能熏俱生俱灭,对治识「与余烦恼及随烦恼」的能熏现行「不俱生灭」,它怎能摄藏其余修道所断的种子呢?这样,所余的烦恼种,不是要因无所依住而散失了吗?修道的惑种,必然还在,还在有漏识中,这有漏识就是阿赖耶。

「复于后时」,就是在得了对治识以后。小乘或大乘,在见道后,出无漏观的时候,有漏的「世间识」还要「生」起。这时,假使「离阿赖耶识」为它的能生因,那世间识的「诸熏习及所依止」的六识,「久已过去,现无体」性,那出观以后的有漏六识,「应无种子而更得生」!若许无种而可生,也该许可无学圣者还要转成凡夫,这过失太大了!

由上种种的道理看来,可见必须建立阿赖耶识,作为烦恼杂染的所依。假使想「离阿赖耶识」以外,另行建立,那结果,是「烦恼杂染皆不得成」立。

丙 业杂染非赖耶不成 云何为业杂染不成?行为缘识不相应故。此若无者,取为缘有亦不相应。
假使没有阿赖耶识,十二缘起支中的行缘识及取缘有皆不得成。十二缘起,或约三世说,或约二世说,一世说。约二世说:前十支从无明到有是现在(或过去)因,生老死二支是未来(或现在)果。本论是采取二世说的。

怎么说「行为缘识不相应」呢?如现在起身口意的三业是行支;这业行与赖耶俱生俱灭,熏成业种,摄藏于赖耶中,这就是识支。因业行而有赖耶识种,叫行缘识。若不谈阿赖耶识,这业力熏成的识中业种,就是行缘识的『识』是什么呢?不能说是六识,六识是有间断,不坚固,前后相违差别的,不能受熏成种。所以说除阿赖耶,行缘识不成。

怎么说「取为缘有亦不相应」呢?取是四取,有是临近招感后有果报的有支熏习。赖耶识中的业种子,由取力的熏发,使它成为感受后有果报的有支熏习,这叫取缘有。假使不立阿赖耶识,就是没有从业所有的业种,没有业种,取又熏发那个呢?又有什么东西因取而名为有呢?所以说取缘有不成。行是现业,有是成熟的业种,都在现世说。若不许有阿赖耶识,这业杂染就不得成立。

丁 生杂染非赖耶不成
一 约生位辨
1 约非等引地辨
A 结生相续不成 云何为生杂染不成?结相续时不相应故。若有于此非等引地没已生时,依中有位意起染污意识结生相续,此染污意识于中有中灭,于母胎中识羯罗蓝更相和合。若即意识与彼和合,既和合已依止此识于母胎中有意识转。若尔,即应有二意识于母胎中同时而转。又即与彼和合之识是意识性,不应道理,依染污故,时无断故,意识所缘不可得故。设和合识即是意识,为此和合意识即是一切种子识?为依止此识所生余意识是一切种子识?若此和合识是一切种子识,即是阿赖耶识,汝以异名立为意识。若能依止识是一切种子识,是则所依因识非一切种子识,能依果识是一切种子识,不应道理。是故成就此和合识非是意识,但是异熟识,是一切种子识。

生杂染不成,就是在一期生命的初生到命终的异熟果上,证明必有阿赖耶识的存在,现在且就非等引地的「结相续时不相应」来说。等引,印度话是三摩呬多,是色无色界的定名,通于有心无心,离开昏沉掉举平等所引的定心,叫等引;或说等的本身就是定,由定引发功德,所以叫等引。简单说,等引地就是上二界,非等引地就是欲界。结生相续,是后生接续前生。在结生相续的过程中,必须有阿赖耶识,假使没有,结生相续是不可能的。

如有众生在「此非等引地」的欲界死「没已」后,仍在非等引地的欲界受「生时」,死有与生有之间,有中有身,「依中有位」的「意」根,「起染污意识」,而作「结生相续」的活动,这「染污意识」缘生有境而起瞋或爱。它「于此中有中」剎那「灭」后,就进入生有位,「于母胎中识羯罗蓝更相和合」。和合就是父精母血的羯罗蓝,与入胎的识事相互结合,成为新生命的自体。当最初和合时,唯有异熟识,揽赤白二渧为所依,而摄受为自体,完成结生相续的工作。假使不承认有阿赖耶识,谁与羯罗蓝和合呢?假若说:「即意识与彼」父精母血「和合」,「既和合」了以后,又「依止此」和合的意「识」,「于母胎中」复「有意识转」起,那么,「即应有二意识于母胎中同时而转」了。最初入胎时的意识,有摄受生命自体的力量,当然 不能失掉,依止它再生起一个意识,这不是同时有两个意识吗?在一身中,同时有两个意识生起,这是不可能的,契经中有明白的证据。并且这「与彼」羯罗蓝「和合之识」,说它是「意识性」,是根本「不应道理」的。为什么?(1)「依染污故」:中有末心的意识,缘生有而起瞋爱,是染污的;入母胎的三事和合识,就依止这染污意识而生。结生相续识的所依识,必定是依染污而起的,但一般的意识却不然,不一定是依染污的,有时也依不染污。所以入胎和合识与意识有其不同,不应说它是意识性。(2)「时无断故」(隋译:此句与上文的依染污故,合为一句):结生相续的和合识从入胎到老死,在一期生命中,是相续不断的,意识却有时间断,像无想定等;可见和合识与意识不同。(3)「意识所缘不可得故」:意识的所缘,明了可得,但母胎中的和合识,所缘境是不可知的。缘境不可知的和合识,自然不是缘境明了可得的意识性了。虽然上座部说有所缘行相不可知的细意识,但这在唯识家看来,那就是阿赖耶识,不过名字不同罢了。

纵然退一步承认这「和合识即是意识」,那么,还是「此和合意识即是一切种子识」呢?还是以这和合意识为依止,「依止此识所生」的「其余意识是一切种子识」呢?若说「和合识是一切种子识」,那和合意识「即是」大乘所说的「阿赖耶识」,不过你不欢喜称它阿赖耶,「以异名立为意识」罢了。若说依止和合识所生的「能依止识是一切种子识」,那就很可笑了!「所依」止的和合「因识非一切种子识」,所生的「能依果识」,反称它「是一切种子识」,这样因果倒置,怎么合乎「道理」?这样,「成就」这与羯罗蓝「和合识非是意识,但是」阿赖耶果相的「异熟识」与因相的「一切种子识」。

B 执受根身不成 复次,结生相续已,若离异熟识,执受色根亦不可得。其余诸识各别依故,不坚住故,是诸色根不应离识。
有情受生,所得的色根,从出胎到老死,在一期生命中,不烂不坏,这是阿陀那识执取的力量。假使「离异熟识」,在其余的转识中求这「执受色根」的功能,是决定「不可得」的。为什么呢?「其余诸识各别依故」:色等五根,是眼识等各别的所依;如眼识依眼根,这眼识充其量也只能够执受眼根。它既不依耳等根,自然也不能执受它们;耳识等也是这样。「不坚住故」:诸识纵能各自执受自己所依根,但或起或不起,常被余识所间断,间断时又有谁去执受呢?转识虽不能遍执诸根,不能恒常执受诸根,但诸色根却是这样相续不坏,必有它的执受者。所以应信受「是诸色根,不应离识」,勿以为离开了能执受的识,诸色根还可以灵活的存在。离了识的执受,色根便要烂坏。死人和活人的差别,就在于有无识在执受根身。必有执受的识,既不是转识,那就非承认阿赖耶识的存在不可。

C 识与名色互依不成 若离异熟识,识与名色更互相依,譬如芦束相依而转,此亦不成。
契经说:『识缘名色,名色缘识,如是二法展转相依,譬如芦束俱时而转』。假使「离异熟识」,那「识与名色」的「更互相依,譬如芦束相依而转」的圣教与事实,就不得成。识,是阿赖耶识;名,是非色的受等四蕴,转识也都摄在名中;色,是羯罗蓝。名色以识为缘,识又以这名色为所依止,相续而转。假使没有根本识,与名色相依而转的识是什么呢?若说识是意识,名中的识蕴是五识身,这也是讲不通的,因为羯罗蓝位,还没有前五识。有识支的识,有名中的识,同时相依,如二芦束,不能说它同是一识。这样,非在名中的意识以外,别立异熟识不可。

D 识食不成 若离异熟识,已生有情,识食不成。何以故?以六识中随取一识,于三界中已生有情能作食事不可得故。
资养增益维持有情的生命,叫食。凡是有情,不能无食,所以经上说:『一切有情皆依食住』。佛陀说食有四种:段食、触食、思食、识食;前三种食且不谈。由于有漏识的执受,一期的生命,才相续而住,不死不坏,因此,识有维持有情生命资养有情根身的作用,所以叫识食。假使「离异熟识,已生有情」的「识食」,就「不成」立。因为六识在无心位中有所间断,在有心位中也随着所依根、所缘境、三性、三界、九地等种种差别而转变;所以这不遍三界不恒时有的「六识中」,「随」便「取」那「一识」,把它作为是「三界中已生有情能作食事」的识,是绝对不可能的。因此,诸转识以外,必另有一类不易,恒时相续,遍于三界,执持身命的异熟识在。

2 约等引地解
A 结生心种子不成 若从此没,于等引地正受生时,由非等引染污意识结生相续,此非等引染污之心,彼地所摄,离异熟识,余种子体定不可得。
前从非等引地(欲界)的受生,说明异熟识的存在;这里再约等引地(色无色界)来说:如有有情「从此」欲界死了在「等引地」的色界或无色界去受生,当他结生相续的「正受生时」,一定「由非等引」(散心)的「染污意识」去「结生相续」。这结生心,是中有的末心,它系着上界的定味而起爱着,所以必是染污的散心。这「非等引」的散心,不属于非等引地(欲界),它是为上界烦恼所系而属于「彼」等引「地所摄」的。这受生的染污意识,从何而生呢?若说在欲界临死的一剎那中带有种子,可是欲界死没的那一念是非等引地心,受生的是等引地心,二者不能俱生俱灭,怎能受熏而成为上界的染心种子?若说在定地受生的初一剎那心带有种子,可是,种是生现义,种子是因,有种是持种义,种子是果。把一剎那心的种,看为种(能)与有种(所),理论上如何可通?若说过去生中所得的色界心,为现在的色界心作种子,这更不成,能摄持那色界熏习的转识(他不承认赖耶),早已长时间断,种子又在那里立足?若以为转识间断,不成种子,熏习是住在色根中的,这不但下界的色根不能为上界的心种,色根也不是所熏法。「离异熟识」,不论以其「余」的那一法作「种子体」,决「定不可得」,所以必须承认有阿赖耶识,无始时来,摄持上界系心的熏习,从这熏习,生起上界的结生相续心。

B 染善心种不成 复次,生无色界,若离一切种子异熟识,染污善心应无种子,染污善心应无依持。
上面讲的等引地受生,是通约上二界说的,现在单就无色界来说。「生无色界」的有情,假使「离一切种子异熟识」,那么,这无色界的「染污善心」,就「应无种子」为它的生起之因,「应无」生起它的所「依持」法了。除异熟识以外,其它的一切,都不能合乎摄持种子的定义,唯有阿赖耶识摄受种子,染污善心才能各从自种生。这里所说的善心,是指无色的三摩地心,贪着爱味这三摩地的,是染污心。无性把种子与依持分开,前者约种子赖耶说,后者约现行赖耶说。世亲以为种子就是所依止,有种子就有依止,种子没有,依止也不可得。依世亲的解释,所知依,就是依于种子,种子指能生性,依指现行从种子生,有依和种子二名,其实还是一件事。

C 出世心异熟不成 又即于彼若出世心正现在前,余世间心皆灭尽故,尔时便应灭离彼趣。若生 非想非非想处,无所有处出世间心现在前时,即应二趣悉皆灭离。此出世识不以 非想非非想处为所依趣,亦不应以无所有处为所依趣,亦非涅盘为所依趣。

前从界地的不同,辨明赖耶的存在,这里再就有漏无漏的不同来说。「又即于彼」无色界天上的有情,前五识是没有的,如果不承认异熟识,那就只有第六意识。这样,无色界有情,在无漏「出世心正现在前」的时候,除这现前的无漏心外,其「余」的一切有漏「世间心,皆灭尽」了,也「便应」该「灭离彼」无色界「趣」的异熟,不再系属于无色界。异熟总果报体,是建立在识上的,生在某一趣,就有某一趣的异熟识,无色界无漏心现前,如果不立赖耶为异熟体,那就没有异熟趣的世间心,这岂不就要不由功用,证得无余涅盘,而超出三界吗?然而事实上却并不如此。要避免这重大的过失,应建立异熟赖耶识。

再单从无色界最高级的非想非非想处的有情来说:非非想定,是不能引发无漏慧的,所谓『无漏大王,不在边地』。因为非非想定的有情,心识闇钝,观行微劣的缘故。「若生非想非非想处」,要断非非想的烦恼,非依下地无所有处等定生起无漏心不可。当这「无所有处出世间心现在前时」,如果没有异熟识,那它属于那一趣呢?「即应二趣悉皆灭离」。这无漏的「出世识」,是依无所有处定生,当时没有非非想系的有漏心,所以「不以非想非非想处为所依趣」。他还是非想非非想处的有情,所以也「不应以无所有处为所依趣」。又不可说「涅盘为所依趣」,这无漏心现前的时候,还是有余依的,不是究竟无余依的涅盘,并且涅盘也不是有情所依的异熟体。这三者皆不可为所依趣,而他必然还有异熟的趣体,这不能不依于异熟识了。

二 约死位辨 又将没时,造善造恶,或下或上所依渐冷,若不信有阿赖耶识,皆不得成。是故若离一切种子异熟识者,此生杂染亦不得成。
死,是生命最后崩溃的阶段,严格的说,是最后的一念。它是『有』(生命的存在),不要误解为死后。有情的生命「将」告结束的死「没时」,因「造善造恶」而有「或下或上」的「所依渐冷」的不同。若这有情生前是造善的,他所依的身体,就从下渐渐的冷到心;若生前是造恶的,就从上渐渐的冷到心:到了心窝,才彻底的全身冷透了。这所依的渐冷,表显识的渐离,生命也就渐渐的完了。经说『寿暖识三,更互依持』。暖没有了,知道是识再不持色根;从这执持的一点,可以有力的证明阿赖耶。「不信有阿赖耶识」,那以什么为执持寿暖而最后离身的识呢?「是故」以下,总结生杂染非依赖耶不可。

戊 世间清净非赖耶不成
云何世间清净不成?谓未离欲缠贪未得色缠心者,即以欲缠善心为离欲缠贪故勤修加行。此欲缠加行心,与色缠心不俱生灭故,非彼所熏,为彼种子不应道理。又色缠心过去多生余心间隔,不应为今定心种子,唯无有故。是故成就色缠定心一切种子异熟果识,展转传来为今因缘;加行善心为增上缘。如是一切离欲地中,如应当知。如是世间清净,若离一切种子异熟识,理不得成。

三杂染的非赖耶不成,已如上说了;二清净的非赖耶不成,兹当解释。于中先说世间的清净不成。世间清净,是说以世间的有漏道,离下八地修所断惑而上生。有尚「未离欲」界所系(缠)的「贪」爱,「未得色」界所系的定「心」者,他因为要想出「离欲缠贪」,希望上生色界,就「以欲缠善心」,「勤修」厌下欣上的「加行」。这「欲缠」的「加行心」,「与色缠」的定「心」,界地既不同,定散也有差别,「不」能与它「俱生灭」。这欲缠加行心,既「非彼」色缠定心「所熏」习,不能熏习成种,说它能「为彼种子」,自然是「不应道理」的了。如果说,色缠定心的生起,不以欲缠的善心为缘,而是以过去的色缠定心为种子,但这还是不成。「色缠心过去」,或过去「多生」了,过去的色缠心,在这长时的过程中,为「余心」所「间隔」,既已间断,就「不应为今定心种子」。因间断了的过去心,现在决定「无有」自体,无有,怎么可以说它是种子?因此,可以「成就」这样的理论:「色缠定心」的现起,因「一切种子异熟果识」持着色缠心的种子,「展转传来,为今」色缠定心生起的亲「因缘」。至于勤修欲缠所系的「加行善心」,只是引发色缠定心的有力的「增上缘」罢了。

离欲界贪欲而引生色界定心,是「如是」;依色界心起离色界贪欲的加行善心,求生无色界定心,也是这样,都是以异熟识所执持的种子为亲因缘,而以欣上厌下的加行善心为增上缘。所以说:「一切离欲(欲是欲贪)地中如应当知」。这上面,就是成立世间清净要以赖耶为所依。

己 出世清净非赖耶不成
一 约出世心辨
1 闻熏习非赖耶不成 云何出世清净不成?谓世尊说依他言音及内各别如理作意,由此为因正见得生。此他言音,如理作意,为熏耳识?为熏意识?为两俱熏?若于彼法如理思惟,尔时耳识且不得起;意识亦为种种散乱余识所间。若与如理作意相应生时,此闻所熏意识与彼熏习久已过去,定无有体,云何复为种子能生后时如理作意相应之心?又此如理作意相应是世间心,彼正见相应是出世心,曾未有时俱生俱灭,是故此心非彼所熏。既不被熏,为彼种子,不应道理。是故出世清净,若离一切种子异熟果识,亦不得成。此中闻熏习摄受彼种子不相应故。

先引圣教说明出世清净的因缘,再说明出世清净离本识为因也不得成立。所引的圣教,是大小共许的。生起出世清净的正见,须有两个因缘:一、「依他言音」,就是多闻正法;二、依所闻教法而作自心「内各别如理作意」,就是如理思惟。「由此」听闻教法与自心的一一如理观察「为因」缘,通达诸法实相的出世的「正见」,无分别智,才「得生」起。

因「他言音」而引起的「如理作意」,就是由闻所成的闻慧。这如理作意的熏习,若有阿赖耶识,可熏于阿赖耶识中;若不承认赖耶的存在,那「为熏耳识,为熏意识,为两俱熏」呢?不能说熏于能闻的耳识,它听法以后,「若于彼法」而作「如理思惟」,那时的「耳识」尚「且不得起」,不能与作意俱生俱灭,怎样能受熏成种呢?也不能说熏于意识,「意识」不能坚住,它「为种种散动」的「余(五)识所间」隔,怎么可以受熏?各别熏习耳意二识尚且不可,两俱受熏的不成,更显然可知。纵然当时的意识,曾受闻熏习,但在后来「与如理作意相应」的意识「生时」,曾受「闻所熏」的「意识,与彼」熏习所成的「熏习」,「久」已「谢灭过去」,现在决「定无有」意识及彼熏习的自「体」,没有,怎末可以「复为种子,能生后时」与彼「如理作意相应之心」呢?

纵然闻熏习有体,能生后时的如理作意心,思修慧,但这「如理作意相应」的意识,「是世间心」,那出世「正见相应」的意识是「出世心」,世与出世,有漏与无漏,性质上是相违的;它们从来不「曾」「有时俱生俱灭」,所以世间「心非彼」出世心「所熏」习。世间「既」然从来「不被」出世的正见心所「熏」习,说它「为彼」正见心生起的「种子」,也还是「不应道理」的。所以「若离一切种子异熟果识」,那「出世清净」的正见,「亦不得成」。不成的主要理由,是「此」世间的有漏意识「中」,对于依他言音的正「闻熏习」,没有适合「摄受(持)彼」出世清净正见「种子」的条件;能摄能生性为自体,持令不失,这才与熏习的定义相应。意识不能摄受能生性为自体,亦不能保持它不失,故「不相应」。

2 辨闻熏
A 因
复次,云何一切种子异熟果识为杂染因,复为出世能对治彼净心种子?又出世心昔未曾习,故彼熏习决定应无,既无熏习从何种生?是故应答:从最清净法界等流正闻熏习种子所生。

赖耶是杂染的,杂染法为清净法的因缘,这是很可讨论的。这「一切种子异熟果识」,既然「为杂染因」,又怎么「复为出世能对治彼」杂染的「净心种子」?这是染为净因难。论主批评有漏的如理作意,说它没有受过无漏的熏习,所以不成正见之因。这理由,可以同样批评赖耶受熏的,无漏的「出世心」,由「昔」至今,也「未曾」熏「习」过,何来它的熏习?所以说「故彼熏习,决定应无」。「既无熏习」,这出世的无漏心,「从何种生」呢?这是未熏无种难。论主的见解,应这样说:「从最清净法界等流正闻熏习种子所生」。这是解答未熏无种难的。至于染为净因难,则置之不答,因为论主根本不承认异熟识为清净心的种子。

谈到出世心的因缘,先要说到清净种子的来源。清净种子,就是正闻熏习;正闻熏习的来由,是因为听闻最清净法界的等流正法。三乘圣法从此生的法界,是本性清净而离染显现的,所以叫清净法界。世尊远离二障,亲证这离言说相,不像小乘的但离烦恼障,所以最为清净。因大悲心的激发,怜愍救度一切苦恼有情,就从内自所证的清净法界,用善巧的方法,宣说出来。这虽不就是法界,却是从法界流出,是法界的流类,并且也还平等、相似。众生听此清净法界等流正法的影像教,也就熏成了出世的清净心种。譬如某一名胜地,我们从未去过,也不曾知道;去过的人,要使大众前往游览起见,就用摄影机把它映下来,公示大众,并说明经过的山川道路。我们所看到的,当然只是这名胜的影像,并非本质,并非亲历其境,但因此我们心中就留下这名胜的影子,甚至发心前往游历。正闻熏习也是这样,清净法界究竟是怎样,众生没有亲证到,但由佛陀大悲显示出来,众生闻此清净法界等流的正法,也就熏习成清净的种子了!

【附论】闻熏习,以清净法界为因,无分别智为果,因果皆属于真实性,所以闻熏习也是真实性的。就是佛陀的等流正法,是真实性的等流,也属于真实性。正法,与闻熏习,为什么不属遍计性及依他性?因为依他性是虚妄杂染,遍计执性是颠倒之因,正法是真实性的等流,闻熏习又是正法的熏习,所以虽是世间的,却能引发真实性的无分别智,复能悟入诸法的真实性。这与平常的有漏无漏的观念,略有点不同。现在是说:一个向生死流转的遍计依他性路走,一个向出世真实性的路走,就是在向生死流的心中,发生一个向清净真实性反流的动力,渐渐把它拉转来。本论但建立新熏,不说本有。这不是有漏唯生有漏,无漏唯生无漏的见解所能理解的。能得出世心,由清净法界的等流正闻熏习;因此,法界虽没有内外彼此的差别,却也不是内心在缠的法界,如来藏,是诸佛证悟的法界。这与本有无漏的妄心派或真心派,都有其不同。

B 所依 此闻熏习,为是阿赖耶识自性?为非阿赖耶识自性?若是阿赖耶识自性,云何是彼对治种子?若非阿赖耶识自性,此闻熏习种子所依云何可见?乃至证得诸佛菩提,此闻熏习随在一种所依转处,寄在异熟识中,与彼和合俱转,犹如水乳;然非阿赖耶识,是彼对治种子性故。

听闻正法所熏成的出世清净心种,依于阿赖耶识,这闻熏习与阿赖耶的关系,还大可研究:这「闻熏习,为是阿赖耶识自性」呢?「非阿赖耶识自性」呢?「若」说「是阿赖耶识自性」,那它就是杂染法,杂染法只是增长杂染法,决不能自己对治自己,那怎么「是彼」阿赖耶的能「对治」者的「种子」?若说「非阿赖耶识自性」,那「闻熏习种子」,以赖耶为「所依」的道理,又「云何可见」呢?

闻熏习种子,确是依于赖耶,但却不可说它以赖耶为自性,能依与所依是不一定同性的。从众生发心,「至证得诸佛菩提」,这「闻熏习」,「随在一种所依转处」,它总是「寄在异熟识中,与彼和合俱转,犹如水乳」。这就是说:曾闻正法的人,随他在那一界那一趣,所依异熟的现起之处,闻熏习就寄在那一趣的相续的异熟识中,以赖耶为所依,但并不是赖耶自性。譬如水之与乳,可以融合一味,但乳不是水,水不是乳,二者自性是各别不同的。闻熏习在异熟识中也是这样,虽融合无间,然闻熏习「非阿赖耶识」自性,反而「是彼」赖耶的能「对治」道的「种子性」。

【附论】净种的所依,本论说是寄在异熟识中。赖耶是生命(蕴处界)的中心,它执持有色诸根,而遍于根身中转,所以有处说清净种是六处中的殊胜功能(有人以为这六处,是说第六意处,并不正确),大乘经中又都说蕴处界中有这胜能。

闻熏习不是赖耶,却与它和合,这颇不易于理解,也是学者诤论的所在。妄心派以妄识为中心的,这又以妄识的细心赖耶为主体,赖耶与妄染的种子无异无杂(也有不一义),而清净种子却寄于其中,不就是赖耶,也不离赖耶,说它是非一非异。真心派是以清净的心性(如来藏)为中心,这现起虚妄的在缠真心,也可以叫做阿赖耶。它与清净的称性功德(净种)无异无杂(也有不一义),而说一切虚妄熏习,不离于如来藏藏识,然也并非即是真心,结果又是个非一非异。真心派说虚妄熏习是客,真常的如来藏藏识是主体;妄心派说正闻熏习是客,虚妄的异熟藏识才是主体。我们可以看出真妄二派,所说明的事实是一样的,不过各依其一据点说明罢了。以妄心为主体的,有漏法的产生,很容易说明,而清净寄于其中,从虚妄而转成清净(转依),就比较困难了。以真心为主体的,无漏法的生起,很容易明白,而杂染覆净而不染,及依真起妄,又似乎困难了些。我们要研究不同的思想,要知道它们不同的所依。不然,只是滚成一团而已。

C 品类 此中依下品熏习成中品熏习,依中品熏习成上品熏习,依闻思修多分修作得相应故。
这是说明闻熏习有三品的不同,或可就三慧的熏习分为三品,也可就一一慧的熏习各分三品。「依下品熏习成中品熏习,依中品熏习成上品熏习」,有二种解释,有的说:下品熏习转灭,转成中品熏习,由中品熏习又转成上品熏习,始终只是一类熏习的演进。有的说:由下品熏习产生新的中品熏习,那旧有的下品也就随着而转成中品;再由中品熏习,产生新的上品熏习,中下二品也就随着转成上品。约一品展转增胜说,似乎是合于本论的思想。如今天闻法如理思惟,明天又如理思惟,凡前后意义相同的,后后融摄前前,融合成更深刻严密的思惟熏习,并不是彼此间隔别不融。这三品是「依闻思修多」多的「修作」,才获「得」从下成中,从中成上的「相应」。相应,是依此有彼的意义。

D 体性与作用 又此正闻熏习种子下中上品,应知亦是法身种子,与阿赖耶识相违,非阿赖耶识所摄,是出世间最清净法界等流性故,虽是世间而是出世心种子性。又出世心虽未生时,已能对治诸烦恼缠,已能对治诸险恶趣,已作一切所有恶业朽坏对治,又能随顺逢事一切诸佛菩萨。虽是世间,应知初修业菩萨所得亦法身摄。声闻独觉所得,唯解脱身摄。

闻熏习,不是赖耶自性,那它的自性是什么呢?「正闻熏习种子」的「下中上品」,它是「法身」的「种子」。法身的意义有广狭不同:有时,单指有情本具的如来藏性;有时,指赖耶转染还净,因无量清净熏习而显现的大圆镜智。有时,总指佛果位上的一切。这里的法身,约果智的法身说。这是法身的种子,所以是法身所摄。闻熏习种子,「与阿赖耶识相违」,是能对治赖耶的,所以「非阿赖耶识所摄」。它是「出世间最清净法界等流性」,是因净法界而有的,所以在它闻熏的时候,「虽是世间」,没有生起无漏心,却能成为「出世心种子性」。平常的世间杂染法,是向生死方面走的,所以不但是恶,就是善心,也不能成为出世心的种子性。现在的闻熏习,虽是世间,而能成为出世的种子性,是因为它有掉过头来趣向涅盘的关系。

在地前未得出世无漏智的菩萨,「出世心虽」还「未生」现行,但它的闻熏习,已有对治惑业生三杂染和生善的作用:(一)「能对治诸烦恼缠」,缠是烦恼的现行,无漏种有殊胜力,能伏令不起。(二)「能对治诸险恶趣」,受闻熏的菩萨,既对治了粗恶的现行烦恼,就不会再新造十恶业,也就不会堕入险恶的三趣了。纵然有时还要堕三恶道,也能很快的脱离,受苦也很轻微。(三)「已作一切所有恶业朽坏对治」,过去所造的恶业,除极重的定业以外,大都能灭坏或者减轻。(四)「随顺逢事一切诸佛菩萨」,他既离三杂染的恶的一分,就能生人间天上,见佛闻法,修集种种的功德善根。由此,我们可以知道,种子也有伟大的作用,它就是不起现行,也有某种力量,内在活动着。听闻正法的熏习力,把众生从生死里拔出来,但这不唯是听闻而已,是由闻法而熏发悲心,生起坚固的大菩提心(小乘是出离心)。持戒、修定、广学教理,都不一定能解脱生死,非有有力的厌离心或菩提心不可;有厌离心或菩提心,才会在内心发生一种反流作用,才能从生死趣向解脱。如上所说的正闻熏习,「虽是世间」,但它的胜性,确是出世间的。因此,不但出世心生起以后,就是「初修业菩萨所得」的闻熏习,也「是法身」所「摄」;换句话说,也是以法身为自性,而不是以赖耶为自性的。「声闻独觉」行者「所得」的闻熏习呢?也不是阿赖耶识自性所摄,但不是法身摄,「唯解脱身摄」。解脱身,是离烦恼障而显现的人无我性;法身是离烦恼所知二障而圆满显现的真实性。小乘只能断烦恼障得解脱身,所以小乘的闻熏习,就以解脱身为自性。

【附论】初业菩萨的闻熏是世间法,却不是有漏种(赖耶)现(转识)所摄,是法身所摄。依真谛译去理解,是这样:法身具常乐我净四德(本有的无为功德),四德的道是无漏有为,能开显本具的四德,所以闻熏习是四德的道的种子。闻熏习,外面直接闻法界等流正法而熏习,间接的引发本具四德的内熏,在赖耶中,出现一种非出世的而邻近出世的功能,是世间的出世影像。外愈熏,内也愈动,也就更逼近真实性。这闻熏习,在法界未开显以前,说它依赖耶。一到转依,它就与解性赖耶(具性德的法界)融合,为一切净法的所依。

又此熏习非阿赖耶识,是法身解脱身摄。如如熏习,下中上品次第渐增,如是如是异熟果识次第渐减,即转所依。既一切种所依转已,即异熟果识及一切种子无种子而转,一切种永断。

上面依出世心未起以前的闻熏习,说它的作用与体性;这里是出世心生后的闻熏的作用与体性。「又此熏习,非阿赖耶识,是法身解脱身摄」,这是把闻熏的体性总结的提一下,作为转染成净的所依止。闻熏习经「如」是「如」是展转的「熏习」,它由「下」品而「中」品,由中品而「上品」的「次第渐增」。那时杂染品法所依的「异熟果识」,也就「如是如是」的「次第渐减」。这样的染习渐减,净习渐增,到最后,杂染品类的种子彻底灭尽,妄染的阿赖耶,「即转」为纯粹清净的法身,不再是杂染依,而是清净的「所依」法身(解性赖耶出缠)了。「既一切种」识,就是杂染法的「所依转」变了,那「异熟果识」(果相)「及一切种子」(因相)的赖耶自性,因「无」有杂染「种子而转」,不复存在。因一切杂染种的永断,「一切种」类的染法,也彻底的「永断」,得究竟涅盘。

复次,云何犹如水乳?非阿赖耶识与阿赖耶识同处俱转,而阿赖耶识一切种尽,非阿赖耶识一切种增?譬如于水鹅所饮乳。又如世间得离欲时,非等引地熏习渐减,其等引地熏习渐增而得转依。

前说『闻熏习与阿赖耶识和合俱转,犹如水乳』,很有融合而不能分离的样子,但从转依上看,却又可以分离,所以引起这一段问答。既然「犹如水乳」般的融成一味,「非赖耶识」自性的闻熏,「与阿赖耶识同处俱转」,为什么二者不共存亡,「阿赖耶识」的「一切」杂染「种尽」,「非阿赖耶识」自性的「一切」清净「种增」呢?两者和合,但不是一体,所以还是可以分离的。「譬如」水乳虽然融合一味,而鹅「于水」中饮乳的时候,「鹅所饮」的只是「乳」并不饮水,乳饮完了,水还是存在。水如清净种,乳如杂染种,修道者断杂染种,不断清净种,也就是这样的。「又如」欲界的有情,想修发上界的禅定,他在「世间得离欲」的「时」候,阿赖耶识中的欲界「非等引地」的「熏习」,如是如是的「渐减」,上界「等引地」的熏习,也就同时如是如是的「渐增」,于是,「转」去下界的劣「依」而得上界的胜依。离欲界的熏习而转增上界的熏习如此,现在所说的转舍染种而转得净种所依,亦复如是。

【附论】无漏最初的一念,从何而生?这在萨婆多的三世实有思想中,是不成问题的。清净无漏法,未来早存在,不过假藉现在的有漏加行善,把它引生起来就是。所以他们最初一念的无漏,没有同类因,因为从不曾有过无漏;但有俱有、相应因等,所以还是从因缘生。在否认未来实有而主张现在有的,这最初一念无漏心产生的因缘,确乎很成问题。小乘学者,有几个不同的解说:(一)经部本计:他说圣道无漏种子,现在就存在的,不过有为无漏法还没有生。他从萨婆多出来,却主张现在有,他的『圣道现在』,不过把有部的未来有拉到现在来而已。化地末计也有这个意见。(二)经部譬喻师:他不承认凡夫现有无漏为性的无漏种,无漏法的产生,是由有漏法转成的,也可以叫做无漏种。(三)大众与分别说者,主张心性本净就是无漏的根据。综上小乘诸说,一说有本有无漏因,二说有漏将来可以转成无漏,三说有漏无漏间有一共通的心性。

唯识家主张唯有现在,不承认未来实有,它怎样解答这问题呢?在瑜伽本地分庄严论等,主张有本有的无漏种子,叫做本性住种,这是采取经部本计与化地末计的,也就是有部未来法的现在化。本论的见解,本有无漏种不能成立。本论的定义:『内种必由熏习而有』;没有熏习是不成种子的;无漏种是什么时候熏成的呢?论主不赞同本性住种的主张,所以采取了经部的思想,另辟路径,建立闻熏习的新熏说。但这思想是否圆满呢?种子从熏习而有,熏习的定义,是『俱生俱灭,带彼能生因性』。有漏世间心熏成的闻熏习,能否成为出世清净心因呢?本论的见解,是可能的;但自有人觉得有待补充。那末,除采用经部的新熏说以外,只有两条路可走:(一)在新熏(生)以上,加上本地分的本有种,像护法成唯识论所说。他的解说是:因本有种的深隐,摄论所以不说;其实,这闻熏习只是引生无漏心的增上缘,亲生的因缘,还是本有无漏种。他虽然很巧妙的会通了,但与本论『内种必由熏习而有』的定义,是否吻合呢?(二)在新熏种以外,承认有本有种,但不同于瑜伽庄严的有为无漏本性住种,而是诸法法性本具的一切无为功德(接近心性本净说):世亲的佛性论,说 二种佛性,在行性佛性外,还有理性佛性。这本有的佛性,是一切众生所共有的如来藏性,没有离缠的有情,虽不能显现,但是本来具足的。实际上,本地分的无始传来的六处殊胜的本性住种,和世亲说的理性佛性,蕴界处中的胜相,如来藏,原是一个。只要把瑜伽的六处殊胜,与楞伽、密严、无上依、最胜天王般若等的如来(界)藏,比较一看,就可知道。不读大乘经的唯识学者,理性佛性上再加瑜伽的本性住性习所成性,真是头上安头。但承认这个思想,就得承认唯是一乘,不能说有究竟三乘。这么一来,又与瑜伽不合了。

新熏的思想,说杂染依赖耶建立,但其中又插入清净的成分。这清净的成分,一方依于杂染的赖耶,一方又属于法身所摄,所以似乎难知!真谛说解性赖耶是清净法界,是每个众生的如来藏性,故闻熏习,初为世间,虽依赖耶,实际就内与法界相应的。其闻熏习与解性和合,或转依的时候,杂染熏习依于赖耶,清净法界是以无漏界为依的。这样说,或者还可以通得过去。

依本论的新熏说,建立三乘的差别,以二障可对治不可对治来分别:众生本没有大小乘的差别,由于闻法的关系,有熏成大乘的种性,有熏成小乘的种性,有熏成大小乘两种种性。熏成小乘种性的人,现在证阿罗汉果,入无余涅盘,到此就算究竟,成为定性的声闻。有人疑问:他既可以熏成大乘,为什么会有定性声闻?这是不成问题的,他熏得了小乘的种性,很快的就入无余涅盘,他心中存着先入为主的小乘见,不受大乘的熏习,所以他的所知障,没有办法对治。假使有了小乘种性,在没有进入不可转变的阶段,那还是可以熏成大乘,回小向大的。但永不成佛的无性有情,似乎不易建立。或可以说:约未熏以前,叫他做无性;受熏以后,没有不成佛或证二乘果的。

二 约灭定识辨
1 正办灭定识非赖耶不成又入灭定识不离身,圣所说故。此中异熟识应成不离身,非为治此灭定生故。
小乘三果的圣者与不退菩萨以上,方能修入灭尽定。「入灭定」,也叫入灭受想定,它虽没有受想,但「识不离身」,也是「圣」者佛陀在契经中「所说」的。这「应」该「成」立「异熟识」就是「不离身」的识,不能说是其它转识。因为修入此定,目的在对治粗动的转识,所以转识一定不起。但并「非为」厌离异熟识,对「治此」识而修习引「生」「灭定」,所以灭尽定中,不妨有异熟识。这是大乘学者标揭自己的主张。

小乘论师讲到灭定要有细意识,都出发于种子的所依与根身的执受之要求。因为灭尽定是无漏清净的,所以虽不是建立清净依,也附带在此一谈。
又非出定此识复生,由异熟识既间断已,离结相续无重生故。
这破有部的主张。有部说:虽在灭尽定中,不起识的作用,但出定后,必然复生意识。如隔日疟一样,它虽然不在发作,但疟病并没有离身。所以灭定虽没有识,也可以叫做识不离身。论主破它说:决「非出定」后「此识复生」,可以名为不离身。不离身识是异熟识,它不同转识的断已复生,「异熟识」不断则已,「既间断已」,就舍离此身,舍身以后,「离」了「结」生「相续」,更摄持开展另一新生命之外,决「无」「重生」之理。有部的生命存亡,由于命根,意识不妨断而复续,并不是什么异熟识;唯识家认为总异熟果是建立在果报识上的,所以不许异熟识可断。两家的定义不同。   

又若有执以意识故灭定有心,此心不成:定不应成故,所缘行相不可得故,应有善根相应过故,不善无记不应理故,应有想受现行过故,触可得故,于三摩地有功能故,应有唯灭想过失故,应有其思信等善根现行过故,拔彼能依令离所依不应理故,有譬喻故,如非遍行此不有故。

再破经部譬喻师,它是主张灭定有细意识的。此定叫无心定,也叫灭受想定,受想与意识能不能脱离关系?有意识有没有受想心所?这都是问题。经部师上座主张没有受想等心所,但有不离识而假立的触;上座的弟子大德逻摩,主张触也没有。在论主看来,若说「以意识故」,佛说「灭定有心」,这有种种的过失。

「定不应成故」,约定体难。此定叫无心定,定中既有了意识心,无心定体怎么建立?若说没有五识所以叫无心定,那么,一切定都应该叫无心定,因为一切定都是没有前五识的。事实上,其余的一切定,有意识存在,虽没有五识,不叫无心定,可见灭定既称为无心定,不能说它有意识存在。「所缘行相不可得故」,约所缘行相难。缘境的时候,心上现起一种了境的相貌,名为行相。一般意识的所缘境及其行相,皆明白可知,但灭定识的所缘境及行相,不像一般意识的明了可知,所以不可说灭定中识是意识。

「应有善根相应过故,不善无记不应理故」,约三性难。灭定是善的,就应该有无贪等善根心所与它相应,因为心识的本性是无记的,必须与善心所相应,心识才能成相应善。如果有善心所,那就有下面所说有心所的过失了。假如说它没有善心所,那它怎么是善呢?决不能说它是不善无记的,因为它确是善性的,而且是无漏性的,是圣人所入的。

以下,是从若有善根心所,应有心所作难,难它不成灭受想定。「应有想受现行过故」,受想是遍行法,它是与心不相离的。现在既有非遍行的善根心所,那受想也就该存在现行了;假如受想现行,那与灭受想定的名称,自语相违。再进一步说:若有意识,有受想,也该有「触可得」了,因为触是成立在根境识三和合上的。根境识三和生触,由触,受想思等诸心所才能生起呀!入灭尽定,它还有可意触或中容触,不然,出定不应该有这感觉。因为「于三摩地」中「有」触的「功能」,所以知道有触可得。既然有触,就应该有从触引起的觉受。假定有了觉受,那就「有唯灭想」的「过失」,可以名为灭想定,不可名灭受想定了。并且,于三摩地中,若有触受心所的功能,那定中也就「应有其思」,受想尚能现起,为什么没有思呢?就是「信等善根」也应当「现行」了。这还成什么灭受想定呢?所以不应说不离身识是第六意识。

上面是据有心所的见地作难,但经部不承认,以为心心所可以分离。修此定的圣者,但厌离心所,并不厌离心,所以定中有意识,没有从意识生起的心所。论主不许它有心无所,所以说心是所依,心所是能依,「拔彼能依」的心所,「令离所依」,而留下所依的心王,这是「不应」道「理」的!因为心王与心所,无始时来,就互不相离,存则俱存,灭则俱灭。并且,还「有譬喻」,像无想定也是离了能依心所,所依的心就随之而灭。但经部还是不同情,它也有譬喻,如出入息是身行,四禅以上的有情,出入息的呼吸(身行)灭了,而身仍然存在。这样,受想是心行,也不妨受想灭而细意识存,何必要责令心与受想的心行俱有俱无呢?论主的见解,不能用身行作比喻,不然,语行的寻伺灭了,语也应当不灭,所以其中大有差别。身口意三行,对于身口意,有遍有不遍,遍行的灭了,法必定随灭;不是遍行的灭了,法可以仍然存在。出入息不是遍行的,所以出入息灭了,身体还存在。寻伺于语是遍行,所以寻伺灭了,语也就随灭。受想于心也是遍行的,所以受想灭时,心定随灭。「如」身行「非遍行」的意义,「此」受想的意行中是「不有」的,所以不能用身行作比喻。   

又此定中由意识故执有心者,此心是善不善无记皆不得成,故不应理。
魏译有这一段,没有前一段;陈译隋译有前一段,又没有这一段。释论说:『今当略显第二诵义』,可知这本是两种不同的诵本,本译是把它糅合了。灭尽定中,「由意识故执有心」,此细心,无论说它「是善是不善是无记」,「皆不得成」,故应许不离身识是异熟识。赖耶不也是无记吗?怎么得成呢?假如它许可意识是异熟无记,那也就是赖耶的别名,也可以成立了。但它不许是异熟无记,所以说它无记不成,是约威仪工巧等无记心说的。

2 附论色心无间生为种不成 若复有执色心无间生是诸法种子,此不得成,如前已说。又从无色、无想天没,灭定等出,不应道理。又阿罗汉后心不成。唯可容有等无间缘。

熏习为种说,小乘有好几派,有主张色心受熏为种的,有主张心心所法受熏为种的。色心为种子的,有以为剎那剎那前色引后色,前心引后心。但主张无色界无色,无心定无心的学者,觉得这有通不过的地方,如无色界没有色,无心定没有心,这色心的种子是什么呢?因此,经部中的先轨范师,主张色心互持种子。无色界没有色,但是有心,就以这心持色法的种子;无心定虽没有心,但还有色,就以这色持心法的种子。这里所破的「有执色心无间生是诸法种子」,是约前后自类引生说的。论主认为这「不得成」立,「如前」破二念不俱有等,「已说」它无熏习的可能了。论主又从无色界无色,无心定无心(六识)的见地,破斥他:「又从无色」界没,生欲色界的时候,色法久已断灭,现在色法的生起,以什么为种呢?又有从「无想天没」,或从「灭定等出」,心法在无想天及二无心定中,也久已断灭,现在心法的生起,又以什么为因呢?若许有阿赖耶识,摄持色心的种子,就没有这样的过失。「又阿罗汉」的最「后心」,剎那灭了以后,不再生色心,他灰身泯智,入无余依涅盘了。若以前剎那的色心为后剎那色心的种子,那么,罗汉的最后心,不再生色心,也「不成」立,如是,永远不能入无余涅盘了。唯把种子建立在赖耶中,才能因对治道起时,染分的种子分分除去,获得转依。他把色心作为能生的种子,因缘,是错误的,前念的色心望于后念的色心,只「可容有等无间缘」而已。经部学者,不但承认心有等无间缘,色法也有等无间缘的。所以本论采取经部的思想,承认它有等无间缘,不过不许它也有亲因缘。本论承认它有等无间缘,有说,这是论主纵许的。   

庚 结成赖耶 如是若离一切种子异熟果识,杂染清净皆不得成,是故成就如前所说相阿赖耶识,决定是有。
总结上面的所说,可知安立三「相」的「阿赖耶识,决定是有」。   
辛 别释转依非赖耶不成 此中三颂:菩萨于净心,远离于五识,无余,心转依云何汝当作?若对治转依,非断故不成,果因无差别,于永断成过。无种或无体,若许为转依,无彼二无故,转依不应理。

再从转舍杂染依的见地,证实非有赖耶不可。「菩萨于净心」的净心,指出世的清净无漏心。在出世净无漏心现前的时候,是一定「远离于」眼等「识」的,其余有漏善或无记的意识,也不会生起,所以说「无余」。这时候,唯无漏的意识现前。如果没有阿赖耶识持杂染种,这染「心」的「转依」,怎样安立呢?这先简去五识与有漏的意识,使他理解转依,没有其它染心可以转依,非接受赖耶不可。或转去依他性中的杂染分,转显清净分,这是在现行上说。又一切杂染分的熏习离去,净分渐增到最清净法界全体现前,具足一切功德,这也叫做转依,是就种子方面说。虽下文说到六识转依,或约三性说转依,但主要的是所知依染习的转依。这转依,本是说转去杂染依的有漏界,使它彻底的不存在,转得最清净依的无漏法界,所以这转依的寂灭,不但说舍染,还是说因舍杂染而显现的清净,大般涅盘。

「若」说「对治」就是「转依」,这不能成立,因为出世净心最初现前的时候,但是无漏对治道,并「非(永)断」杂染的种子,所以以对治为转依,是「不成」的。若承认对治就是转依,那就「因果无差别」了。如小乘的究竟果是阿罗汉,前三果虽也是果,但还在因地修行对治道;如大乘的极果是佛位,十地菩萨也还在因中修行,都不是转依的涅盘。若说对治就是转依,小乘初果,大乘初地以上,因,就与转依的究竟果,不是没有差别了吗?所以这种主张,「于永断」染种的转依正义,「成」为很大的「过」失。

【附论】有人说:本论的见解,要到最后金刚道才是断,初地以来的无漏心,只是对治罢了:它的根据就是这一颂。这完全错误了!这是破他不立赖耶,对治道生起时,不能安立因果的差别。如果建立阿赖耶,在初地无漏现起时,未尝不断杂染的种现,不过不是永断而已。本文的断,是永断,是彼果断的大般涅盘。在彼果断的究竟转依上讲,所以说净心现前不就是转依,因为尚未永断,不然,就有因果无差别的过失了。有了阿赖 耶的染种在,对治道虽断其一分,它还没有究竟转依,所以能建立因果的差别。

假使不立赖耶,那还是说「无种」为转依呢?还是说「无体」叫转依呢?(无体,世亲说无识体,无性说无有种体。)「若许」这二者「为转依」,不能成立!如不立赖耶,那末在一念净心现前时,根本就没有杂染种子与识体,可为对治的所治,可使它转有成无。既「无」有「彼二」者灭「无」的意义,说为「转依」,是决定「不应理」的!若建立阿赖耶识,转依则成。因为一切种子在阿赖耶识中,可为能对治道所对治的对象,转舍一切杂染分,转依而得清净的法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