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顺法师:摄大乘论讲记第二章;第一节、从圣教中安立阿赖耶识

www.guiyifo.com皈依佛网;印顺法师
第一项 释名以证本识之有体
甲 阿赖耶教
一 引经证 此中最初且说所知依,即阿赖耶识。世尊何处说阿赖耶识名阿赖耶识?谓薄伽梵于阿毘达磨大乘经伽陀中说:无始时来界,一切法等依,由此有诸趣,及涅盘证得。

在十处显示大乘殊胜中,第一是「所知依」。所知,是染净一切法,这一切法的所依,「即阿赖耶识」。阿赖耶识,在大小学派中是有诤论的,所以先要引经来证明它的确有其体。阿赖耶识是佛陀说的吗?是的!在什么地方「说阿赖耶识」的识体「名」为「阿赖耶识」呢?「薄伽梵于阿毘达磨大乘经伽陀中」,曾「说」到阿赖耶识的体性。「无始时来界」的界字,指所依止的因体,就是种子,这是众生无始以来熏习所成就的。「一切法等依」的等字,表示多数,不必作特殊的解说。「由此」界为一切法所依的因体,就「有」了生死流转的「诸趣」,和清净还灭「涅盘」的「证得」。依世亲论师的解释:界,是一切杂染有漏诸法的种子。因无始时来有这一切杂染的种子,有为有漏的一切法,才依之而生起。生起了有为有漏法,就有五趣的差别。假使除灭了这杂染种子,就可证得清净的涅盘。涅盘,是舍离了染界而证得,并不是从此无始来的界所生。无性及成唯识论的解释:把依和界看成两个东西,说界是种子,依是现识;若说依就是界,认为有犯重言的过失。世亲、无性二家主要的差别点:世亲是从种子不离识体这一面谈,无性却把种子与现识分开来说。

【附论】真谛的译本里,又把界字解释作『解性』,说界是如来藏,有这如来藏,才能建立流转还灭的一切法。从本论给予阿赖耶的训释看来,这似乎是真谛所加的。但并不能就此说那种解释是错误,因为在一乘宝性论释里,也引有这一颂,也是把界当作如来藏解释的。原来,建立一切法的立足点(所依),是有两个不同的见解:一、建立在有漏杂染种子随逐的无常生灭心上,如平常所谈的唯识学。二、建立在常恒不变的如来藏上,如胜鬘、楞伽经等。把界解作解性,就是根据这种见解。因着建立流转还灭的所依不同,唯识学上有着真心妄心两大派;真谛的唯识学,很有融贯这二大思想的倾向。

即于此中复说颂曰:由摄藏诸法,一切种子识,故名阿赖耶,胜者我开示。
「即于此」阿毘达磨大乘经「中」,还有一颂说到阿赖耶识的名字及得名的所以然。这可从第二句的「一切种子识」讲起:一切种子识就是阿赖耶识,它在相续的识流中,具有能生的功能,像种子一样,所以称为种子识。讲到种子识,得注意种子与本识的关系。依本论说,是「非一非异」。但后来无性、护法,侧重在种识不一的意义,说种子不是本识,能持这一切种子的才是本识。固然,在本论中也曾讲到种识的不一,但并不是可以这样机械的分割说的。不但本论说『阿赖耶识为种子』,『虚妄分别种子』;本论与庄严经论,并且常以无始时来的过患熏习,表现阿赖耶的自体。事实上,无着世亲的本义,是侧重种即是识的。这如水中泛起的波浪一样:水是静的,一味的,波是动的,差别的,所以不能说它是一;离水就没有波,波的本质就是水,即水是波,即波是水,故不能说它是异。所以,水与波,是非一非异的。若将波与水严格的划开,说它是不一的,那未免太机械化了。种子与本识的关系,亦复如是。这种子识,有很大的功用,能够「摄藏诸法」。摄藏,异译作『依住』,就是依止与住处。一切法依这藏识生起,依这藏识存在,所以名为摄藏。一切种子识,能作诸法的摄藏,给一切法作所依处,所以叫它为「阿赖耶(藏)」。「胜者我开示」的胜者,是一切菩萨,不一定 是大菩萨。菩萨最初发心,就超胜于凡夫和小乘,可以称为胜者。佛陀对利根的胜者(菩萨),才开示阿赖耶识。对劣者的小乘凡夫是不开示的,因为他们的程度还不够,也无须领受这赖耶的妙法。

二 释名义 如是且引阿笈摩证,复何缘故此识说名阿赖耶识?一切有生杂染品法,于此摄藏为果性故;又即此识,于彼摄藏为因性故;是故说名阿赖耶识。或诸有情摄藏此识为自我故,是故说名阿赖耶识。

上面已「引阿笈摩证」明阿赖耶识的体性与名字,是佛所说的。现在就将这阿赖耶「识」的所以「名」为「阿赖耶识」,略加诠释。阿赖耶是印度话,玄奘法师义译作藏;本论从摄藏、执藏二义来解释:(一)摄藏义:「一切有生」,就是一切有为诸法;这是惑业所生的杂染法,所以又说「杂染品法」。这一切有为的杂染品法,在这一切种子阿赖耶识的「摄藏」中,杂染法「为」赖耶所生的「果性」。「又即此」赖耶「识」在「彼摄藏」一切杂染法的关系中,赖耶「为」杂染法的「因性」。具有这摄藏的功能,所以就「名阿赖耶识」了。摄藏是『共转』的意义,即是说,本识与杂染诸法是共生共灭的;在此共转中,一切杂染由种子识而生起,也由之而存在,所以叫摄藏。我们不能把种子和本识分成两截,应该将种子和本识融成一体。从这种一体的能摄藏的『一切种子识』和一切所摄藏的杂染法,对谈能所摄藏的关系。

无性论师根据阿毘达磨经的『诸法于识藏,识于法亦尔,更互为果性,亦常为因性』,解释本论的第二颂,所以就建立了『展转摄藏』的道理。护法承袭他的思想,就有两重因果的解释了。传承护法学的玄奘门下的基测二师,对能所藏的说法,也有不同。基师约现行赖耶说:现行能执持种子,赖耶是能藏,种子是所藏。现行赖耶又受诸法的熏习,能熏的诸法是能藏,所熏的赖耶是所藏。测师约种子说:种子能生现行,种子是能藏,诸法是所藏。现行熏习种子,诸法是能藏,种子是所藏。他们从种识差别的见地,所以各取一边,固执不通。依无着世亲的见解看来,应该在种即是识的合一的见地去解说,并且也只有一重能所,本识是因性,杂染是果性。

论到互为因果,这是不错,但并不互为摄藏,摄藏是专属于阿赖耶而不能说相互的。他们虽说本识具能所藏,故名藏识,但诸法也并不因为具能所藏而称为阿赖耶。要知道:阿赖耶之所以称为阿赖耶,不在相互的而是特殊的。建立阿赖耶的目的,在替流转还灭的一切法找出立足点来。因为有了赖耶,就可说明万有的生起,及灭后功能的存在。一切种子识,是一切法的根本,一切法的所依。如中央政府,是国家的最高机关,它虽是反应下面的民意,才决定它的行政方针,但一个国家总是以它为中心,它才是统摄的机构。赖耶与诸法,也是这样,赖耶是一切法所依的中枢,诸法从之而生起,诸法的功能因之而保存,它有摄藏的性能,所以称为阿赖耶。若说它与诸法有展转摄藏的意义,本识的特色,一扫而空,和建立赖耶的本旨,距离很远了。诸法如有摄藏的性能,为什么不也称为阿赖耶呢?

(二)执藏义:在所引的阿毘达磨经中,本没有这个定义。初期的唯识学,赖耶重在摄藏的种子识;后来,才转重到执藏这一方面。一切「有情」的第七染污意「摄藏(就是执着)此识为自我」,所以「名」为阿赖耶识。我有整个的、一味不变的意义。众生位上的阿赖耶识,虽不是恒常不变的无为法,但它一类相续,恒常不断;染末那就在这似常似一上执为自我,生起我见。这本识是我见的执着点,所以就叫它作阿赖耶识。经中说『无我故得解脱』,并不是破除外道的我见就算完事。这还是不能解脱的;不使第七识执着第八种识为自内我,这才是破人我见最重要的地方了。

乙 阿陀那教
一 引经证 复次,此识亦名阿陀那识。此中阿笈摩者,如解深密经说:阿陀那识甚深细,一切种子如瀑流,我于凡愚不开演,恐彼分别执为我。

阿赖耶识还有别的名子,这里先引「解深密经」,证明「此识亦名阿陀那识」。「阿陀那识甚深细」的甚深细,可从第三句的「凡愚」来说明:因为执我的凡夫对阿陀那的境界,不能穷其底蕴,所以说名甚深;愚法的声闻,对阿陀那的境界,不能通达,所以说名甚细。阿陀那所摄取的「一切种子」,犹「如瀑流」。成唯识论说阿赖耶识如瀑流,水中的鱼譬(种与识隔别)如种子;但楞伽经等,说本识犹如瀑流,它之所以像瀑流,因有种子起伏的关系,深密经也是这样,因为无始过患所熏习的关系,在阿陀那识的大海里,以识为自性的种子,就高高低低的动荡起来,形成汹涌澎湃的大瀑流(种与识合一)。佛说:「我于」凡夫二乘,「不开」示「演」说这一切种识。为什么不说?「恐彼分别执为我」呀!他们程度不够,听了不但不能得益,反要增加我执。上文的『摄藏此识为自内我』,是佛陀未说阿陀那识教,而众生自动执我的,是染污意的俱生我执。此中说的分别执为我,是因佛陀说了阿陀那识,众生误解而起执的,是第六识所起的分别我执。

【附论】解深密经对于本识摄持诸法的思想,特加详细发挥。它以一切种子识为中心,从它的作用上,给予种种的异名;那能摄持诸法种子的,名阿陀那。在初期唯识学上,阿陀那识有着特别重要的地位,因为它以摄取为义,能摄取自体,摄取诸法的种子。后期的唯识学,以摄藏的赖耶为中心,所以阿陀那识,反退居次要的地位了。本论与解深密经的旨趣,多少不同,以解深密经说阿陀那识能摄持种子,阿赖耶识与根身同安危;而本论却以阿陀那识与有色诸根同安危,摄持种子的责任反属于阿赖耶识。

二 释名义 何缘此识亦复说名阿陀那识?执受一切有色根故,一切自体取所依故。所以者何?有色诸根,由此执受,无有失坏,尽寿随转。又于相续正结生时,取彼生故,执受自体。是故此识亦复说名阿陀那识。

引了解深密经来建立本识的异名阿陀那识,阿陀那的意义,也得解释一下,所以论中复问:「何缘此识亦复说名阿陀那识」?「执受一切有色根故,一切自体取所依故」:阿陀那在本论的解释上,有此执受色根和执取自体的两个意义。

(一)执受色根义:「有色诸根」,就是眼耳鼻舌身的五色根。色根就是色根,为什么叫有色根呢?因为根有二类:一有色的五根,二无色的意根;为了简别无色的意根,所以说有色。欲色界有情的生命活动,是由过去的业力所招感,特别在这五根上表现出来;(但生命的存在,不单是色根)。这生理机构的五根,所以能活泼泼地生存着,在一期寿命中继续存在着,并且能引起觉受,都是「由此」阿陀那识在「执受」(执持)它,使之「无有失坏」;它才能「尽寿随」本识的存在而「转」起。如阿陀那不执受有色诸根,有情的生命立刻就要崩坏,成为无生机的死尸。怎知道有它在执持呢?平常有知觉的活人,它的认识作用就是前六识,在闷绝熟睡等时候,这前六识要暂时宣告停顿,不起作用。但生命还是存在,身体是好好的,还有微细的精神觉受,与死人不同。这维持生存的微细精神作用,就是阿陀那识。所以说:阿陀那识和执受有着特深的关系。

(二)执持自体义:相续,是前一生命与后一生命的连接,这生命相续的主体,是阿陀那识;因此,它又名相续识。父精母血会合的时候,这相续的阿陀那识托之而起,所谓「三事和合」,这就是一期生命的开始,所以叫做结生。在这「相续正结生时」,前一生命结束,后一生命继续结生的当儿,在母胎中有『羯逻蓝』就是父母精血的和合体;阿陀那摄「取彼生」命体,与彼和合,这就是有情一期生命的开始了。不但结生相续时如此,在一期生命中,也没有一剎那不「执受」这名色「自体」的。因为阿陀那中摄受一期自体的熏习,直到命终;所以也就摄受这一期的名色自体。

【附论】阿陀那,真谛译为『无解』,玄奘译为『执持』。成唯识论以执持、执受、执取三义解释它,唯识述记更严密的分析三义的界线。其实未必尽然,如唯识述记说结生相续是执取义,但在本论则说结生相续是执受义。阿陀那,应简单的译作「取」,像十二缘起中的取,五取蕴的取,烦恼通名为取的取,梵语都是阿波陀那(近取,即极取义)。取是摄取其它属于自己,所以有摄它为自体,与执取不失(持)的意思。因作用的不同,后人建立起执持、执取、执受等不同的名字。这阿陀那,在经论里看起来,它与执受有特别的关系。它在摄取未来与摄持现在的生命,使有情成为灵活的有机体中,表现了阿陀那特殊的功能,它与生命论有关。

丙 心教
一 引教 此亦名心,如世尊说:心意识三。
阿赖耶不但名为阿陀那,也可以叫做心,所以这里特举佛说为证。这里,虽引有「心意识」的「三」法,主要的在证明心是阿赖耶识。

二 释意
1 释二种意 此中意有二种:第一、与作等无间缘所依止性,无间灭识能与意识作生依止。第二、染污意与四烦恼恒共相应:一者、萨迦耶见,二者、我慢,三者、我爱,四者、无明:此即是识杂染所依。识复由彼第一依生,第二杂染;了别境义故。等无间义故,思量义故,意成二种。

证明心是阿赖耶,原应把心是阿赖耶的道理说明了就可以。但证实了意与识的各别有体,也可以间接的证知心与识不同,而这心就是阿赖耶识;所以现在先释意。「意有二种」:一、无间灭意,二、染污意。如次解释于:(一)无间灭意:无间灭意,与俱舍等所说的没有多大差别。「等」是前后齐等;「无间」是说前灭后生的过程中,没有第三者的间隔;「缘」是生起的条件和原因。据经上说:每一个心识的生起,都必定有它「所依止」的意根,在小乘萨婆多部等,就把它解作「无间灭识」。这无间灭去的前念意根,让出个位子来,成为后念生起之助缘,中间没有任何一法间隔,这就叫等无间缘。等无间缘所生起的,本通于前六识,本论唯就意识说,但说「能与意识作生依止」。不但这里,下文很多应该统指六识的地方,都但说意识。原来心意识三法,在古代的译本上,常是译作『心意意识』的。意识和识,以乎不同。识,通指前六识;若说意识,这就单指第六意识了。其实不然,古译所以译作意识,意思说:眼等诸识,是意识的差别,都是从意根所生的识,其体是一,所以没有列举前五识的必要,并非单说六识中的第六识。本论说意识,是含有分别说者一意识的思想。

【附论】真谛把这段文,释成两个意:一无间灭意,二现在意。这解释,在本论的体系上是不相符的,本论没有发生这种见解的可能。但在另一方面说,现在意是有的。如说细心,就建立在这一点上。又如十八界,于六识外说有同时意界,这意界就是真谛说的现在意。但这又与染意混杂了。

(二)染污意:这「染污意」,从无始时来一直没有转依,它「与四烦恼恒共相应」。因为恒时被这烦恼所染污,所以就叫做染污意。染污与杂染不同:杂染通有漏三性,染污唯通三性中的恶与有覆无记性。四烦恼就是:「一者萨迦耶见,二者我慢,三者我爱,四者无明」。萨迦耶见,就是我见或身见,即对于五蕴和合的所依,本不是我的东西,由于错误的认识,妄执为我。慢是恃己轻他的作用,因自己妄执有我,觉得自己比任何人都来得高超,因此目空一切,这叫我慢。然第六识相应的慢,对外凌他,比较容易明白;七识相应的慢,对内恃己,理解上要困难一点,它是因执持自我而自高举的微细心理。爱是贪着,于自己所计着的我,深生耽着,把它当作可爱的东西,叫我爱。无明,成唯识论称为我痴,这不过是名字上的差别。无明就是不明,没有认识正确,迷于无我真理。在这四种烦恼的作用中,以无明为根本。因为染污意与无明相应,使我们的认识作用蒙昧不清。在内缘藏识的时候,现起一相、常相,把它误认为真我,这就是我见;由我见而生起自我的倨慢;又深深的爱着这我相。在未得无我智以前,这内我的染着,是无法解脱的。这与四烦恼相应的染污意,执本识为自我,因此,前六识所起的善心,受染污意势力的影响,也不得成为清净的无漏:所以它「即是」前六「识」的「杂染所依」。有的说:第七识是染净依,在未转依时,有染污末那为六识的杂染所依;转依以后,转为出世清净的末那,为六识的清净所依。这是主张有出世清净末那的。本论但说它为杂染所依,是否认出世清净末那的。安慧论师说三位无末那,就在末那唯为杂染所依这一方面立说。

这二种意,都是与前六识有关,所以又论到六识。杂染的六识,必「由彼第一」等无间意为所「依」止而「生」;由「第二」染污意而成为「杂染」。「了别境义」,这是解释识的名义,以了别境界为其自体,所以叫识。意,一方面有「等无间义」,为后识生起所依止的无间灭意;一方面有「思量义」,就是与四烦恼相应而思量内我的染污意。这样,「意」就「成」为「二种」了。

2 染意存在之理证 复次,云何得知有染污意?谓此若无,不共无明则不得有,成过失故。又五同法亦不得有,成过失故。所以者何?以五识身必有眼等俱有依故。又训释词亦不得有,成过失故。又无想定与灭尽定差别无有,成过失故。谓无想定染意所显,非灭尽定;若不尔者,此二种定应无差别。又无想天一期生中,应无染污成过失故,于中若无我执我慢。又一切时我执现行现可得故,谓善、不善、无记心中;若不尔者,唯不善心彼相应故,有我我所烦恼现行,非善无记。是故若立俱有现行,非相应现行,无此过失。

这科文,唐译本有长行和偈颂两段,魏译只有偈颂没有长行,陈译和隋译虽也有长行,但在世亲释论,只解释颂文。所以,这长行怕本来是颂的脚注,而后人会入本论的。

两种意中的无间灭意,是大小乘共认的,所以不成问题。第二染污意,小乘中有根本否认的,所以论中提出「云何得知有染污意」的问题,特别拈出六种理由来证成。假使一定要否认它,便有六种过失。

(一)无不共无明的过失:不共无明是小乘所共许的,而这不共无明只能说是与染污末那恒行相应。「若无」染污意,「不共无明则不得有」。因为五识是间断的,不共无明是恒行的,不能相应。六识相应中有善心所,若不共无明恒与它相应,善心所就不能生起;在意识中,也不容许善恶二性同时存在。不共无明既不与前六识相应,那末,当然要有第七染污意,为恒行不共无明的所依。不共,是说它有一种特殊的功用,因为它是流转生死的根本,是使诸法真理不能显现的最大障碍。世亲说不共其余的烦恼叫不共;无性说不共其余诸识,唯在染污意中,所以叫不共。这在理论上都有些困难,还是说它有一种特殊的作用,比较要圆满些。

(二)无五同法喻的过失:经上说意识依意根,是用五识作同法喻的。前五识生起认识作用的时候,各有它的所依──五色根,那末,第六意识当然也同样的要有它的所依,这就是染污末那。假使没有染污意,第六意识的不共所依是什么呢?以五识为「同法」喻不是也「不得有」吗?「五识身,必有眼等」五色根为「俱有依」,并且还是不共所依;所以第六识,也非有有依,并且非不共的依根不可。无间灭意,不但是共的,也不俱有──根识同时,所以无间灭意不能为后念意识的不共意根。因此,一定要有第七末那为第六识的所依。

(三)无训释词的过失:经说:『心意识三」,唯识学者是指第八赖耶,第七末那,和前六识说的。假使没有第七末那,在「训释」名「词」时,意就没有内容,「不得有」三者不同的定义。若说这意是无间灭意,也不能成立;因为意的训释是思量,无间灭意是已灭的非有法,没有思量的功用;在它未灭以前,又是识的作用。所以必须有个能思量的末那,才能说明这意的含义。

(四)无二定差别的过失:外道修的「无想定与」圣人修的「灭尽定」之「差别」,就在于前者只灭前六识的心心所,还有染意;后者更进一步的克服了第七染末那的活动。所以说:「无想定染意所显,非灭尽定」。如没有第七末那,「此二种定」就「应无差别」了。无想定中还有染末那的活动,经上才判它叫外道定。灭尽定不但停止了六转识,就是第七染污意也使它不起,所以叫圣人定。假使没有第七染末那,便有圣定凡定混杂的过失了。有部说二定的加行等不同,二者都是不相应行,各有实体,在这实体上,可以说明二定的差别,并不在末那的有无。但在唯识家的见地,不相应行的二定,是在厌心种子上假立的,没有各别的自体;所以必须从末那的有无,才能说明二定的差别。

(五)无想天中无染污的过失:由修无想定的因,而感得无想天的果。在他一期的生命流中,虽长时间没有六识王所现行,但他还有染污末那存在,仍然有染污现行,不能说他是无漏。假使不许无想天中的有情还有染污末那,那么,「若无我执我慢」,「无想天」的「一期生中,应无染污」,应该说他是无漏了。事实上无想天的有情确是有漏的凡夫,所以不能不建立染污意。

(六)无我执恒行的过失:有漏位的有情,于「一切时」中,不管他起的是「善不善无记心」,都有「我执现行」「可得」。如凡夫在修布施持戒善行的时候,都要执有自我,说我能布施,我能持戒等。这恒行的我执,一定在染污的末那中。因为当意识起善心时,在善恶不俱的定义下,当然不会从意识上生起我执来。若真的没有末那,那祗可说「唯不善心」生起的时候,「彼」我执「相应」,故「有我我所烦恼现行」;「非善无记」心生起的时候,有这我我所执了。「若」建「立」了染污末那,那么在六识的善心无记心中,就可以有「俱(时而)有现行」的我执。「非」王所「相应」的「现行」,也不违善恶不俱的定义。这样,方不会有善无记心中没有我执的「过失」了。

此中颂曰:若不共无明,及与五同法,训词,二定别,无皆成过失;无想生应无我执转成过;我执恒随逐一切种无有。离染意无有,二三成相违;无此,一切处我执不应有。真义心当生,常能为障碍,俱行一切分,谓不共无明。

上面的长行已解释过了,这里再以偈颂撮要的来说明。前二颂是总说六种过失:一「不共无明」,二「与五同法」喻,三「训词」,四「二定别」;这些,「无」有染末那,就「皆成过失」。无皆成过失的无字,也通于下文,接着说:若没有染末那的话,五「无想」天的一期「生」中,便「应无我执转」起,「成」大「过」失。转,就是生起的意思。若离染污末那,六「我执恒随逐」有情,于「一切种」的三性心中生起现行,也就「无有」,而成了大过失!

第三颂,说明过失的三大类:如果「离」了「染意」,那就「无有二」 ──没有不共无明及五同法喻二者的存在。「三成相违」──训释词、二定别、无想生中我执恒行,这三个道理,假使没有染污意,就与事理圣教皆成相违。如果「无此」染意,「一切处」起的「我执」,也「不应有」。

第四颂,别明不共无明的意义:「真义」就是真理,「心」就是悟解真理的无分别智。这无分别智对于诸法的真理,原可「生」起悟解,但有一种法常「常能为障碍」,使它不能生起。这真义心生的障碍者,在三性位的「一切分」中恒共「俱行」。这是什么法呢?就是恒行「不共无明」啊!

【附论】真义心当生一颂,是特别解释不共无明的;由此,也可见得无明的重要。的确,佛教是把无明当作杂染的根本看。假使没有无明,一切杂染皆不得成立,所以有不共无明之称。胜鬘、楞伽诸大乘经,皆说有五住烦恼,于中『无明住地』是一切烦恼的根本,虚妄颠倒的根本,障碍法性心不得现前。『心性本净,客尘烦恼所染』,藏识的所以为藏,本也是指这无明而言。唯识家把它看为与四烦恼相应,说为我痴的无明,四种烦恼以无明为本,所以说无明为障,为不共。这是因侧重赖耶为摄持种子,为异熟果报,不说它有烦恼相应,故把执取性的现行,别立为第七识了。

3 辨染意是有覆性 此意染污故,有覆无记性,与四烦恼常共相应。如色无色二缠烦恼,是其有覆无记性摄,色无色缠为奢摩他所摄藏故;此意一切时微细随逐故。

这段文,魏译本是没有的,世亲无性的释论中,也没有解释到,这是应该注意的。
一切法的性类,总分为四:一、善性,二、恶性,三、有覆无记,四、无覆无记。染污意是属于那一性类所摄的呢?「此意染污故」,唯属「有覆无记性」摄。它「与四烦恼常共相应」,为什么不是恶性呢?因所依末那的行相,非常微细,不能说它是恶。如「色无色」二界所「缠」系的「烦恼」,「为奢摩他所摄藏」;因定力的影响,就变成微细薄弱,成为「有覆无记性摄」一样。这如有力者能驾驭他人,使那行为不良的人不敢放纵,减低了他作恶的能力。染污末那在三界中也是这样,虽然于「一切时」中四烦恼都随逐着它,但因它的行相微细,所以能依的烦恼也「随逐」它而「微细」了。因它非常微细,不能记别是善,是恶,所以是无记。但它又有烦恼的覆障,故又名为有覆。染末那是有覆无记性,抉择分与三十论,都是这样说的,然在庄严论里还没有说到。

三 释心 心体第三,若离阿赖耶识,无别可得。是故成就阿赖耶识以为心体,由此为种子,意及识转。何因缘故亦说名心?由种种法熏习种子所积集故。

引『心意识三』之教,本意在证明阿赖耶可名为心。没有说心是赖耶以前,先把意建立起来,可说是旁论,这里才算讨论到主题。「心体第三」,是从识意心的次第逆数上去,心体是在第三。这第三的心体,和识、意二者的意义既不相同,故「离阿赖耶识」,就「无别」的心体「可得」。这样,就「成」立「阿赖耶识以为」第三的「心体」了。即「由此」诸法的功能性的阿赖耶识「为种子」,第七染污「意」及前六「识」才得依之而「转」起。若不建立第三心体为种子,则意及识,皆无转变现起的可能了。有人要问:第八识既名为阿赖耶,为什么「亦说名心」呢?阿赖耶识,「由种种法熏习种子所积集」,所以也叫心;心就是种种积集的意思。能熏习的转识与本识俱生俱灭而熏成诸法种子的时候,阿赖耶能为诸法种子积集的处所;也因诸法的熏习而赖耶因之存在,所以叫它做心。

【附论】心是一切种子心识:从种子现起的,是染末那与六识。心、意、识,不是平列的八识,是一种七转。这不但在这心、意、识的分解中是这样,所知相中说阿赖耶识为种子,生起身者(染意)及能受的七识。安立义识段,说阿赖耶是义识(因),所依(意)及意识是见识。十种分别中的显识分别,也是所依意与六识。总之,从种生起(即转识,转即是现起)的现识,只有七识,本识是七识的种子,是七识波浪内在的统一。它与转识有着不同,这不同,像整个的海水与起灭的波浪,却不可对立的平谈八识现行。摄论、庄严与成唯识论的基本不同,就在这里。

真谛说:染末那就是阿陀那,这是非常正确的。末那是意,意是六识的所依。『阿陀那识为依止为建立,六识身转』,这不是六识的所依吗?本论说阿陀那是赖耶的异名,它执持色根,执取一期生命的自体。摄取自体,世亲说就是摄取一期的自体熏习。我们应该注意,染末那也是缘本识种相而取为自我的。事实上,六识以外只有一细识。这细识摄持一切种子,叫它为心;它摄取种子为自我,为六识的所依,就叫它为意。可以说:意是本识的现行。要谈心、意、识,必然是一种七现(除抉择分及显扬论)。从种现的分别上说,阿陀那(取)就是染末那。细心,本是一味而不可分析的,种子是识(分别为性)的,识是种子的;在这种识浑然的见地,那执持根身,摄取自体的作用,也可建立为本识的作用,就是赖耶异名的阿陀那。这执持根身的作用,据密严经说,是染末那两种功能的一种。

细心是一味的,种子是识的,识是种子的;分出摄取自体熏习摄取根身为自我的一分我执,让它与种子心对立起来,建立心意的不同。不应把染意与赖耶看为同样的现识。假定纯从能分别的识性上说,那末,末那就是阿陀那。

复次,何故声闻乘中不说此心名阿赖耶识,名阿陀那识?由此深细境所摄故。所以者何?由诸声闻,不于一切境智处转,是故于彼,虽离此识,然智得成,解脱成就,故不为说。若诸菩萨,定于一切境智处转,是故为说。若离此智,不易证得一切智智。

说『心意识三』的教典,不独是大乘有之,小乘教中也有,所以这是大小乘的共教(有人作本论科判,把它看为大乘不共教,是一个大错误)。不过大小乘对它的解释,迥然不同。大乘说它就是一切种子识,小乘却不然,所以这里需要说明小乘不说心是赖耶与阿陀那的理由。因为阿陀那与阿赖耶,是「深细境所摄故」。三十论说它是『不可知』的,解深密经说它是『甚深细』的,这不是小乘人的浅智所能认识,所以佛对小乘也只单单说名心,不说它就是阿赖耶或阿陀那的一切种子异熟识。同时,「声闻」的目的,唯在求自利的解脱,而「不于一切境智处转」,所以「虽离此」阿赖耶或阿陀那的教法,但依四谛十六行相等,已经可以达到尽智无生「智成就,解脱成就」,无须为他们再说深细的境界。佛在小乘教中不是曾说『吾不说一法不知不达,能得解脱』吗?这是密意说的,意思说:无我等共相,是遍于一切法的,决没有偏知通达一分而可以证真断惑。「菩萨」就不然,他以利他为前提,求一切种智为目的,决「定于一切境智处转」。如不为菩萨说,「离此(一切境)智」,就「不易」也不能「证得一切智智」,所以非为他们说这甚深的境界──心就是阿赖耶不可。   

丁 声闻异门教 复次,声闻乘中亦以异门密意,已说阿赖耶识,如彼增一阿笈摩说:世间众生,爱阿赖耶,乐阿赖耶,欣阿赖耶,!槱阿赖耶;为断如是阿赖耶故,说正法时,恭敬摄耳,住求解心,法随法行。如来出世,如是甚奇希有正法,出现世间。于声闻乘如来出现四德经中,由此异门密意,已显阿赖耶识。于大众部阿笈摩中,亦以异门密意,说此名根本识,如树依根。化地部中,亦以异门密意,说此名穷生死蕴。有处有时见色心断,非阿赖耶识中彼种有断。

阿赖耶识,在大乘中固然处处说到,就是「声闻乘中」,也常常以「异门」说到的。异门是从不同的形式,从多方面说明的意思,异门并不就是密意。本论的『安立异门』,是通于阿陀那等的。这里,唯就小乘的异门教来说。

(一)增一阿笈摩的异门说:论中引的「增一阿笈摩」,据成唯识论说,是有部的教典。四种阿赖耶,其它部派的增一经中是没有的,我国现有的增一经中也没有说到。世亲解释这四种赖耶,说「爱阿赖耶」是总,余三阿赖耶约三世别说。现在「乐阿赖耶」,过去「欣阿赖耶」,未来「!槱阿赖耶」。因为「世间众生」,对这赖耶发生爱乐欣!槱的染着,不得解脱。「为断」除这样的「阿赖耶」,所以佛陀宣「说正法」。众生了知自己之所以在生死海中流转不得解脱,就是由于欣!槱爱乐阿赖耶的关系,故在佛陀说正法「时」,「恭敬摄耳」的聚精会神去听,安「住」在希「求解」脱的「心」中,「法随法行」,以期获得真正的解脱。这样深奥的「甚奇希有正法」,唯有在「如来出世」时才能「出现世间」,导引众生出离苦海。这希奇的正法,「于声闻乘如来出现四德经中」(增一阿含经中的一经),佛陀「由此」四种赖耶,已经「异门」开「显阿赖耶识」。可见阿赖耶识,并不单是大乘的,小乘学者,似乎也不能不承认赖耶的存在。

【附论】一般人把阿赖耶识单看为依处,把它认作所执的,是真爱着的处所。其实,从它的本义上看,从小乘契经的使用上看,都不一定如此。它与爱、亲、着等字义相近,故可解说为爱俱阿赖耶,欣俱阿赖耶等,它的本身就是能执的。因为能染着的赖耶是生死根本,所以要说法修行去断除它。

(二)大众部的异门说:小乘各派所有的经典,各有不同之处;此中说「于大众部阿笈摩中」,表示不是其它部派所共诵的。他们的经中说有「根本识」,其实也是「异门」宣说赖耶。根本识,就是细心,就是识根。由这细心,六识依之生起,所以此识叫做根本识:譬「如树」茎树枝等的所「依根」。此中说的根本识,实在就是意根,就是十八界中的意界,它与唯识思想有很大的关系,如三十唯识颂说『依止根本识』等,这名义就是采取大众部所说的。

(三)化地部的异门说:无性释论里说这一派的教义中,立有三蕴:一切现行的五蕴,剎那生灭,叫『一念顷蕴』;在这剎那生灭的五蕴中,还有微细相续随转与一期生命共存亡的,叫『一期生蕴』;这一期生蕴,虽然因着一生的结束而消灭,但还有至生死最后边际的蕴在继续着,也就因此才生死不断,待生死解决了才得断灭,这叫做『穷生死蕴』。一期生蕴,是能感异熟果报的有支熏习。那能感一期果报的业力,是随逐这报体而存在与消失的。不断的「穷生死蕴」是什么?一切法不出色心,然于无色界「处见色断」,无想定等「时」见到「心断」。但所断的祗是色心的现行,并非种子;那色心的名言种子,在没有转依前是没有间断的,所以心色断了还能生起。「非阿赖耶识中彼种有断」;故知彼部所说的穷生死蕴,只是一切种子阿赖耶识的异门说而已。

戊 总结成立如是所知依,说阿赖耶识为性,阿陀那识为性,心为性,阿赖耶为性,根本识为性,穷生死蕴为性等;由此异门,阿赖耶识成大王路。

「穷生死蕴为性等」的等字,是等于正量部的『果报识』,上座部分别论者的『有分识』。「由此」阿赖耶识到穷生死蕴等种种「异门」,证明一切所知法种子依的存在。阿赖耶缘起的理论,也就「成大王路」了!大王路,就是世间大王所走的道路,宽广、平坦、坚固、四通八达,没有什么障碍。现在说的所知依阿赖耶识,也像王路一样,理由很充足、平正、坚固、颠扑不破,没有怀疑的余地。

第二项 遮异释
复有一类,谓心意识义一文异。是义不成,意识两义差别可得,当知心义亦应有异。复有一类,谓薄伽梵所说众生爱阿赖耶,乃至广说,此中五取蕴说名阿赖耶。有余复谓贪俱乐受名阿赖耶。有余复谓萨迦耶见名阿赖耶。此等诸师,由教及证,愚阿赖耶,故作此执。如是安立阿赖耶名,随声闻乘安立道理,亦不相应。若不愚者,取阿赖耶识安立彼说阿赖耶名,如是安立则为最胜。云何最胜?若五取蕴名阿赖耶,生恶趣中一向苦处,最可厌逆,众生一向不起爱乐,于中执藏不应道理,以彼常求速舍离故。若贪俱乐受名阿赖耶,第四静虑以上无有,具彼有情常有厌逆,于中执藏亦不应理。若萨迦耶见名阿赖耶,于此正法中信解无我者,恒有厌逆,于中执藏亦不应理。阿赖耶识内我性摄,虽生恶趣一向苦处求离苦蕴,然彼恒于我爱随缚,未尝求离。虽生第四静虑以上,于贪俱乐恒有厌逆,阿赖耶识我爱随缚。虽于此正法信解无我者厌逆我见,然于藏识我爱随缚。是故安立阿赖耶识名阿赖耶,成就最胜。

唯识家虽说建立赖耶如大王路,但在小乘学者,还有不同的见解,现在遮除他们错误的异解,显出大乘见解的正确。「有一类」学者说:「心意识义一文异」,这三者的体性与意义,没有什么差别,所以说心,说意,说识,祗是文字的不同罢了。大乘破道:这道理「不成」立!「意」与「识」两者,在含「义」上是有「差别可得」的,世亲无性皆说无间过去名意,了别境界名识。意与识既然不同,「当知心义亦应有异」,怎可说义一文异呢?这是以理论推翻小乘的谬解,使它承认心义的差别,承认有阿赖耶识的别体。

又有一类小乘师说:世尊「说」的「爱阿赖耶」等四种,是指「五取蕴说」的。五取蕴是出离生死所舍离的对象,也就是众生所取着的东西。五取蕴之所以名取,与贪俱乐受不无关系的;假使不起贪俱乐受,也就不会取着五蕴了,所以又有一类小乘师说:「贪俱乐受」才是「阿赖耶」的体性。但是,众生有我见,执有自我,所以起自我的感觉;因此我见,才有这适合自我生存的贪俱乐受。假使没有我见,也就不会染着乐受,所以又有一类小乘师,说「萨迦耶见」才是「阿赖耶」。上述三师,皆执别有一法名阿赖耶,不承认它是本识。这三种见解,或者是论主的假设,或是有部中真有这么多的异见。大乘破道:这几派小乘师,因为偏依不了义「教」,及没有殊胜的「证」智,「愚于藏识」,所以有「此」异「执」,把五取蕴或贪俱乐受,或萨迦耶见,看为赖耶的自体了。像这样的「安立阿赖耶名」,不要说违背大乘教,就是在他们「声闻乘」教的「道理」上,也是「不相应」的。这要「不愚」惑阿赖耶识的大乘智者,「取」此大乘教中所说的「阿赖耶识,安」在他们所「说」的「阿赖耶名」上,这才是究竟「最胜」的安立。他们的见解有什么过失,现在先一一的指出来。

(一)以「五取蕴名阿赖耶」的过失:赖耶是一切众生所普遍染着的,但五取蕴,虽有一部分有情对它发生爱着,并不是普遍如此,如那「生恶趣中一向苦处」的有情,对这「最可厌逆」的五取蕴,常「常」希「求」脱「离」,「一向不起爱乐」。假如说它「于」五取蕴「中执藏」生起爱着,这「道理」是说不通的。

(二)以「贪俱乐受名阿赖耶」的过失:贪俱乐受,在三界中,唯欲界及色界初二三禅的有情才有,从色界的「第四静虑」以上至无色界的诸天,贪俱乐受就「无有」了。若以此为阿赖耶,那「具彼」四禅以上果报(就是生在四禅以上)的「有情」,他们都「常有厌逆」这乐受的观念,说他还有「执藏」阿赖耶,怎么合理呢?

(三)以「萨迦耶见名阿赖耶」的过失:萨迦耶见固然是有情的一种迷执,但若「于此正法中」,已能「信解无我」而不疑的有情(指未证无我,未断我见,见道以前加行位的有情。若见道以后,已断我见,已证无我,那就名为证悟无我了),他是「恒有厌逆」这萨迦耶见的,说他还「于中执藏」名阿赖耶,这理论也说不通。

爱执,在大乘认为是常时而且现行的;小乘则认为不一定要常时现行。因有这样见解的不同,所以小乘说五取蕴就是阿赖耶,在他们看来,是没有过失的。大乘的见解,破斥主张现在有的经部,可使无反驳余地,是有力量的;若对主张三世实有的有部,就很难说,这非先击破它的三世实有不可。小乘学者所计执的五取蕴等,不配叫阿赖耶,理由已非常明显。但大乘以阿赖耶识解说四阿赖耶的正确与殊胜,还得加以说明。「阿赖耶识」是被众生微细我执所执为自「内我」的。它的行相非常微细,所以众生「虽生」在那「一向苦处」的「恶趣」,不管他对恶趣中的五取「苦蕴」是怎样地要「求离」脱,然而他们对于「藏识」还是「恒」有「我爱随」逐缠「缚」,「未尝」一刻「求离」。一向苦处众生的所以不得解脱,在此;这才真是生死的根本。从他们厌离五取蕴而不得解脱中,可知另有为他们执藏的东西存在。又「生第四静虑以上」的有情,「于贪俱乐受」虽「恒有厌逆」的心理,但「于藏识」还是那样的「我爱随」逐缠「缚」,也未尝有求离的意念。又在我们佛教「正法,信解无我」的有情,虽在「厌」离恶「逆」我见,时时希望脱离我见的束缚,但「于藏识」所起的俱生「我爱」的「随」逐缠「缚」,也还不能少时厌逆。这样,在他们各自所厌之外,另有那从来爱着而不想厌离的东西。这恒时执为自内我的阿赖耶,才真是执藏处。这样,大乘学者「安立阿赖耶识名阿赖耶,成」为「最胜」最正确的理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