净因法师:从对传统办学指导思想之反思

www.guiyifo.com皈依佛网; 在国外求学多年,偶尔也参加一些国际性的会议,时常有充当翻译的机会。国外友人经常以某某教授、博士、研究员、硕士及讲师等头衔作自我介绍,相比较而然,不管有多少中国出家人在埸,他们几乎都会异口同声地以‘某某法师’作自我介绍。诚然在中国的古代,欲获得‘某某法师’这一荣誉并不容易,然而在学科分工越来越细、教育体系如此发达的今天,在大型的国际性学术研讨会上,我们的出家人别无选择,而只能以‘某某法师’来作自我介绍,这不能不算是一种历史的悲哀,应引起人们的沉思!
  俗话说,冰冷三尺非一日之寒。同样今天中国佛教的现状也非一朝一夕形成的。近百年来,内忧外患,民不聊生,佛教的命运和国家的命运紧紧连在一起,只能用多灾多难来描述;早在五四运动时期,打倒孔家店的思潮逐步兴起,传统文化受到严重冲击,佛教也不例外;这种思潮一直延续发展,以文化大革命为其顶峰,传统文化遭到彻底的否定,佛教因此受到了毁灭性的打击。
  一九八零年,鉴真大和尚像得以顺利地回国探亲,这一活动促进了佛教在中国的全面恢复。二十年来,中国佛教顺利地走过了落实政策、修复寺院、解决寺院管理和加强寺院管理等四个过程。一九九二年一月,在上海招开的“全国汉语系佛教教育工作座谈会”,及时提出加强佛教自身建设、兴办佛教教育、提高四众素质的策略,抓住这攸关佛教命运的关键而力图予以解决。在赵朴初会长之再三强调培养人才为佛教头等大事的呼吁下,全国佛教界纷纷集中人力和物力兴办教育。到目前为止,全国已有四十多所佛教院校,培育了数以千计的佛教人才,初步解决了佛教界人才青黄不接的现象,为绍隆佛种、弘法利生了决定性的作用。
  然而,我们也必须清楚地看到中国佛教教育的现状,学诚法师总结为一少二小三低:少,佛教院校培养出来的学僧数量少,不能满足社会需要;小,是院校规模小,学院校投入小;低,是生源素质普遍比较低,教学素质低,教学质量低。总而言之,佛教教育尚处于起步阶段,仍无法与社会大学教育接轨,更谈不上与国际佛学研究接轨了。因此以“某某法师”作自我介绍本身或多或少反映了目前中国佛教的弱点-佛教教育体制尚待完善,佛学研究水平尚未达到国际水准。
  综观佛教在世界各地的发展,近百年来,佛教研究在世界各国越来越受到重视。比如自明治维新以来,日本先后成立了十所佛教大学。后起之秀的台湾地区甚至己拥有五所自己的佛教大学。此外韩国、泰国、斯里兰卡和缅甸都有自己的佛教大学,并授予相应的学位。西方人研究佛教的历史并不悠久,只有短短的一百年,然而发展速度之惊人,其研究成果之丰富,不得不令东方学者刮目相看。相比较而言,自古以来号称佛教大国的中国,本有得天独厚的佛教文化,可今天连系统的佛教教育体系尚待建立,更谈不上办佛教大学了。长此以往,跟不上时代发展之潮流是小事,中国佛教在国际性佛教舞台上的影响力及生存空间也许会越来越小,这无疑对继承和发扬国际友好交流这一佛教的优良传统是一大挑战,更不利于正法久住。
  时值新世纪之始,为了贯彻赵会长“加强自身建设,提高四众素质”的指示,在目前创办中国佛教大学因缘尚不具足的情况,西园戒幢律寺创办的“戒幢佛学研究”,是提升当今佛教教育水准切实可行的步骤。俗话说,创业容易守业难。这句话同样也适用于新成立的“戒幢佛学研究所”。换而言之,创办一个研究所固然不易,但要办好它却很难。正因为如此,才有今天诸上善人,俱会一处,共同探讨戒幢佛学研究所的出路。把佛教教育与佛教的命运连系在一起,可见人们对佛教教育重视在程度。
  很显然,现有的佛教院校的办学经验无疑是一笔宝贵的财富,值得我们借鉴。然而随着我国经济的飞速发展,精神文明的建设就显得越来越重要,这对佛教化世导俗的要求也越来越高。但按照目前佛学院的现行教育体制,就显得跟不上时代的步伐。有识之士纷纷从佛教的教育思想、教制、教材、教学方法以及师资上探讨如何进一步提高佛教教育质量,提出了不少有建设性的想法,对当今佛教教育确实起了很重要的推动作用,但从实情况来,各个佛学院现状之改观并不大,教学质量的提高也不明显,目前各佛教院校的现状并不令人乐观。原因出在哪儿呢?我个人以为,这不仅仅是办学的技术问题,问题的核心是办学的指导思想。本文在对传统的佛教教育模式进行反思的同时,就如何打破旧框框,突破旧格局,采用新思维和新构思,创办一所不仅能继承传统,适应当代,开拓未来,而且能提高四众素质的研究所进行探讨。


一、对传统办学指导思想之反思
  长期以来,佛教界内部办教育一直被如下两个保守陈旧的办学指导思想所困扰,主要表现在两方面:
  1、人为的制造佛学研究与信仰的对立;
  2、以八宗为纲的办学模式严重地制约了佛教教育的现代化。
  现在到了对这些问题进行反思的时候了。

  1—1、佛学研究是学佛的一个组成部分
  记得读佛学院时,利用假期外出参学,偶尔也会有一些令人不愉快的事件。比如,听说是读佛学院的学僧,有极少数寺便不给挂单,理由很简单,他们认为:读佛学院的学僧大多不好好修行。到国外读后,有时也会有人问,“你们算是从事佛学研究了,还虽要修行吗?”学佛的人研究佛学是否有点不务正业?这些问题产生的根原是没有处理好佛学研究与学佛之间的互动关系。因而一方面,由于受传统观念的影响,一般强调修行的出家人士认为“学佛”与“佛学”有本质的区别。学佛是效佛所行、修佛所证的行为。他们多讨厌知解,轻视学术研究,视之为形式化,认为只是在佛教的名相上做游戏。另一方面,不少学术研究人员又轻视信仰,把佛教当成纯哲学、纯知识来研究,强调所谓研究的客观公正性。产生以上问题的主要原因也许是对佛学与学佛之间的关系认识不够。正确认识与处理好两者之间的互动关系,是办要好戒幢佛学研究所的前提之一。
  诚然,研究佛学并不等于学佛,但佛学研究与学佛之间确有其互动关系。首先,佛学研究是学佛的一个组成部分。佛陀把学佛归纳为闻思修三个步骤,佛学研究应为前两个步骤-闻与思,这是每个出家人都必须实践的。换而言之,学佛以闻思为开端,以修为行动,以悟领正真的佛法为目的。
  其次,佛学研究是进入佛门的方便之一。因众生的根机不同决定了学佛的切入点也有千差万别。总的说来,引导众生进入佛门的方便有二,其一由信而入,然便是解、行和证;另一类众生则由研究佛学,由闻、思而理解起信修行。由信入佛法大海故然直截了当,固然是好,但易迷、易退。换句话话,由信而入,入门容易持久难;由理而入,入门难,但一但进入,不迷、不退、能持久。正因为如此,佛陀特强调解理,而非肓信。中国古人常说的肓修瞎练,其意就在于此。
  最后,我们不得不承认,对不同的人,研究佛学的要求和方法也不尽相同。有人运用一般学科的研究方法来研究佛法,偏重于知识、理论、思想体系的研究,把研究重点放在佛教名相、历史、考据等方面,弄清其来龙去脉;有人把研究佛法作为终极目标。以上的方法与目的虽不究竟或彻底,但通过这样的佛学研究,能帮助学佛之人解决一些疑难问题,自有其功用与值价,因此其努力理应得到肯定与认同。更重畏的是无论是教界还是学术界,只要以实事求是的态度去研究佛教的各种现象,就能帮励人们了解特定的历史条件下某种形式的佛教盛衰之因,通过对各种文言经文的研究,也许会帮助学佛者透过某些名相,穷达其佛法之真实义,依之而修证,这才是研究佛法的最终目标。
  从这种意义上讲,身为戒幢佛学研究所的学员,我以为,不仅要虚心向所有学有专长的佛教者和专家学习请教,而且应该在戒幢佛学研究所树立严谨的佛学研究学风,以实事求是的态度,探讨佛法之真谛。这是学佛者应有的心胸与情怀!

  1—2、突破八宗为纲的办学老套路
  五年前,我在斯里兰卡的学习暂告一段落,回到北京。当时中国佛学院正缺少老师,白光法师打算请我到佛学院去讲课,但很快就被否绝了,其理由很简单,“他懂什幺呢?他能教什幺呢?”当时我心中真有点悲凉-在斯里兰卡呆了八年,也算一直接受正规大学的训练,学位也算拿了几个,最后没有人问我这幺多年学了什幺,能贡献点什幺,而是用怀疑的眼光否定一切。如果要给这种思维模式加注的话,那就是:八宗之外没有佛法。这种八宗为纲的佛教教育模式起源于唐代,经过历史的弘扬,已根深柢固地扎根于中国的土壤中,在中古时期的中国,曾经创造了辉煌的成就,然而八大宗派的出现毕竟是历史的产物。是佛教的一种表现形态。